于敏:“民族情感是我的精神动力”

“一个人的名字,早晚是要没有的。能把自己微薄的力量融进祖国的强盛之中,便足以自慰了。”这是核物理学家、我国核武器事业重要奠基人于敏的自白。于敏,这个名字过去数十年里曾经一直是一个秘密,如今已成为一种精神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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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敏

1926年出生于天津的于敏,自谓青少年时代在一种“亡国奴的屈辱”中度过。内向、好静思的他,喜欢科学,而且对科学有一种特殊的寄托。1949年他以北京大学物理系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并考取研究生,1951年研究生毕业后被我国核物理学家彭桓武和钱三强所器重,进入中国科学院近代物理所,从事原子核理论研究。

1960年12月,我国作出部署,集中攻关原子弹,并先行一步对氢弹作理论探索。翌年1月,钱三强请于敏参加氢弹理论的预先研究工作。氢弹虽然以原子弹为基础,但其理论基础和材料结构比原子弹复杂得多。

于敏喜欢做基础研究,自认为不适合从事研制氢弹这种大系统科学工程。不过,他没有犹豫,“我们国家没有自己的核力量,就不能有真正的独立。面对这样庞大的题目,我不能有另一种选择。”于敏后来说。

于敏带领30多名青年科研人员组成的氢弹预研小组,从基本物理学原理出发,凭借一张桌子、一把计算尺、一块黑板、一台简易的104型电子管计算机,以自强不息的信念,经过四年的不懈努力,不仅解决了大量基础研究问题,而且探索出设计氢弹的途径,为氢弹原理探索奠定了坚实基础。

1964年10月16日,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氢弹研制进入冲刺阶段。1965年1月,于敏和邓稼先、周光召等科学家一起,向氢弹原理的突破发起总攻。1965年9月底,于敏带领一批年轻人前往上海,利用华东计算所J501计算机对氢弹原理作进一步探索。他率领大家发现了氢弹自持热核燃烧的关键,找到了突破氢弹的技术路径,形成了从原理、材料到构形完整的氢弹物理设计方案。当他将整理出来的方案向大家报告时,群情激奋,高呼“老于请客!”

1966年12月28日,氢弹原理试验取得成功。1967年6月17日,我国又成功进行了全威力氢弹的空投爆炸试验,爆炸威力同于敏计算的结果一致。试验成功的那天晚上,于敏“睡得很踏实”。

从第一颗原子弹爆炸到第一颗氢弹试验成功,美国用时7年3个月,苏联为6年3个月,英国为4年7个月,法国为8年6个月,而我国仅用了2年8个月。西方科学家评论:“中国闪电般的进步,对西方来说,是神话般的不可思议……”

尽管在氢弹研制中居功至伟,但对于别人送来的“氢弹之父”称呼,于敏婉拒了:“核武器的研制是集科学、技术、工程于一体的大科学系统,需要多种学科、多方面的力量才能取得现在的成绩,我只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氢弹又不能有好几个‘父亲’。”

氢弹技术突破后,于敏曾想过离开,回到自己喜欢的基础研究,但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他认为,第一代热核武器虽然解决了有无问题,但性能还需提高。于是,他把后半生献给了我国中子弹、核武器小型化、惯性约束聚变研究以及其他核武器研制工作,并作出了卓越贡献。

“中华民族不欺负旁人,也不能受旁人欺负。”于敏曾经直言,“这种民族情感是我的精神动力。”这位喜欢古诗词的科学家,向往诸葛亮的鞠躬尽瘁和“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仰慕文天祥威武不屈和“留取丹心照汗青”,教会孙子的第一首古诗词是岳飞的“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正如他心目中的这些英雄,于敏在事业上鞠躬尽瘁,在科学上唯实不唯上。与于敏共事三十余年的邓稼先曾说:“于敏是很有骨气的人。他坚持真理,从不说假话。”毕生信奉“宁静以致远”的于敏,如此解释他心中的那片宁静:“所谓宁静,对于一个科学家,就是不为物欲所惑,不为权势所屈,不为利害所移,始终保持严格的科学精神。”

于敏的一生,完美地诠释了家国情怀与科学精神。今年1月,被大家亲切地称为“老于”的于敏去世。老于走了,但这种情怀和精神永远地留了下来。

原文链接:于敏:“民族情感是我的精神动力”(《光明日报》2019年9月19日 第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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