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片银杏,都长成秋天

每一片银杏,都长成秋天。

北京的秋天在燕园得到了最美的展示,燕园的秋天,则展现在一树一树的金黄里、在随风飘落的银杏叶上、在偶尔吹来的丝丝微凉却很清爽的风中。

这几天来,仿佛不经意间,我忽然发现,燕园已经披上浓浓的秋装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是哪一棵树,哪一片叶子,先染上了淡淡的黄色,然后颜色渐深,终于变成金黄,满树的金黄。这个时节,燕园里的树木还未都褪尽绿衣,于是便可以看见金黄和深绿的交映。这交映,不仅存在于你抬头望的瞬间,也存在于你低头凝视足下草地的时候——深绿的草坪上散落着金黄的叶子,并不均匀,但别有一种生动的美。这个时候,你的视线、你的脚步,就被这绿与黄的完美交融深深吸引了。

31楼的秋景是我认为燕园中最为美丽的。公主楼下,有两排长得高大茂密的银杏树,此时,已是满树的金黄。她却仿佛还怕别人没有注意到她这美丽的新衣似的,让自己的叶子在风中翩翩起舞,最终掉落在地上,铺了一地的金黄。那天清晨,我走下楼时,看到这突然出现的金黄地毯,竟感动得不敢迈步了。这一番美丽,我怎忍心践踏。

上周六就看到有许多青春的面孔在31楼楼下拍照了,大家都想记录下这金秋的美丽。那天走在楼前小路上,看到一对男女:女孩站在金黄的银杏树下,一身红裙,双臂张开,头微微上扬,眼睛微闭,嘴角挂着一丝浅笑;男孩站在隔几步远的地方,手持相机,正紧张专注地为女孩拍照。这种场景,在金秋的燕园里是常见的,我略微一笑,便想走过。可美妙的事情发生了,忽然有风吹来,片片银杏倏地如一只只金黄的蝴蝶,旋转飞落,飞落在女孩的脸上、肩上、裙上、脚上。我听到女孩兴奋地喊道:“快拍!快拍!”我不禁驻足,如果你当时在场,我相信你也一定会为这一刻奇妙的美丽停留:一身红裙的倩影,在高大的银杏树下,在金色的阳光里,享受着金黄的银杏浴。我微笑了,为这秋日燕园中最美的景致。

每一片银杏,都长成秋天。这句话,其实是我吴晓东老师课堂上读到一句诗的感悟。原句是诗人欧阳江河写下来悼念美国诗人庞德的:“我祝福过的每一颗苹果,都长成秋天”,突然就被这美丽的句子打动了。事实上,我也被吴晓东老师的课深深打动了。那节课上分析的是胡适的散文《追悼志摩》,吴老师讲到了诗人之死,讲到了优美的诗句,讲到了胡适与徐志摩的风采,讲到了才女林徽因,讲到了许多动人的故事。那些诗句,真的很美丽。我在回宿舍的路上,脑海中还一直不停地回想起徐志摩的《偶然》:“……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美丽的诗句、美丽的文学是最能打动人的,在课堂上我就想,真想有一天,一个人深深投入图书馆,好好地把这些美丽的诗歌、还有上节课讲到的废名的诗化小说《桥》都读遍。可是,这一天何时才来临呢?总觉得很忙很忙,作业、论文、活动……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考虑,需要费心。能够空出心灵的一个角落欣赏燕园之秋已属不易,想抽一天的时间尽情在图书馆中阅读更是为难。

还记得在龚鹏程老师的“文学与文化”课上,龚老师讲,他大学本科一年级时,天天泡图书馆,早上带着面包进去,搬个凳子坐在书架旁,中午和晚上把面包啃完,就这样一天不挪窝儿地看书。于是,他在本科一年级时,就自己注了《庄子》……又记起王海明老师在“伦理学导论”的课堂上讲到,他在人大上大学的日子,有一次高烧40°,仍然跑到图书馆学习,体温太高,烧得难受,他就脱了鞋袜,光脚踩在图书馆冰凉的地板上,以此降温……还有吴晓东老师曾说,他看废名的《桥》,足足有近十遍,每一遍都有新的领悟,直到那本薄薄的小书已经再作不下任何笔记。还有刘瑛老师,告诉我们,她当年在北大学文献学,天天对着胶片看古籍,只看得两眼昏花、恶心连连,可她还是愿意践行那句话:“把青春献给双行小注”。

每每听到老师们讲这些似乎可以被看成故事的小事儿时,我总是特别的崇敬和感动。回想自己,究竟有无这种发了狠劲地热爱与投入、这种发了狠劲儿地读书呢。现在的我们的确比起前辈老师们多了太多的诱惑和选择,时不时干扰了宁静的心绪、占用了宝贵的时间。但反观自己,是不是有些时间还未经加工就从指缝间匆匆溜走了呢?那独坐一天图书馆的愿望,是不是也因着自己疏懒而迟迟得不到实现?

每一片银杏,都长成秋天。就让我,在这个美丽的燕园秋天,在老师们的荫庇下,回归一种虚静之心,“涤除玄览,澡雪精神”吧。

每一片银杏,都长成秋天。请让我也拾起一片银杏,在心底默默许下愿望:燕园四年,希望我也收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满满的金黄。

编辑:拉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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