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亚考古——探寻先人足迹

如果我们想要认识自己,也许最好的方式并非苦思冥想,而是反思自己的行为,观察自己的过往。如果我们想要观察自己,也许最好的方式并不是照镜子,而是和别人一起照镜子。如果我们想要了解自己,我们便不能只是自言自语,沟通和交流从不可少。如果让我来总结肯尼亚考古的真正动因和最终意义,无论具体到对个人的影响,还是延展到这场关乎中华文化的研究,我或许都要归结于,走出自我,走向更广阔的世界,再重新回到自我,从而认识自我。我愿意相信这是六百年前郑和在印度洋流浪时内心的隐秘愿望,也是六百年后,我们奔赴肯尼亚开展一场探寻先人足迹的真实理由 。

缘起

于千万人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时也没有别的话,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张爱玲

考古队初到肯尼亚时,肯尼亚国家博物馆沿海考古部的分馆长请大家吃饭,以尽地主之谊。分馆长是伊斯兰教徒,按照伊斯兰教义,男人最多可以娶四个老婆,分馆长本人就有三个老婆,于是他在致辞中说,郑和的第一个老婆在中国,第二个老婆就在肯尼亚的马林迪市,希望这次来到肯尼亚考古的中国同行们,都能够在肯尼亚找到第二个老婆,就像郑和一样!

肯尼亚考古之行的缘起确实和郑和下西洋中的基因故事有关,只不过这故事的主角肯定不能是郑和……早在1994年,美国女作家李露晔(Louise Levathes)出版了她为郑和撰写的传记《当中国称霸海上》(When China Ruled the Seas)。书中叙述了作家自己在肯尼亚邂逅的传奇:一个黑人告诉她,自己是中国人的子孙,是数百年前在肯尼亚拉穆群岛中的帕泰岛沉没的一条中国商船遇难幸存者的后裔。1999年,纽约时报的记者纪思道(Nicholas D. Kristof)经过调查后,在纽约时报提出一个大胆的推想:这些自称有中国血统的人,很可能是郑和部下的后裔,这神奇的血脉相连引起了国际范围内的广泛关注。

中国记者则在21世纪初开始了对这件事情的报道。2004年12月,中国驻肯尼亚大使郭崇立在考察拉穆群岛途中,专门会见了居住在西游村的所谓“中国人”中唯一走出帕泰岛,到外面读书的女孩谢里夫(Mwamaka Sharifu)。在郑和航海600周年的2005年,这个基因故事掀起了高潮。郑和七下西洋的起锚地江苏太仓举行了盛大的纪念大会,邀请了谢里夫和马林迪市长参加了大会。

而正是基于媒体和民间、政界的高度关注,2005年夏季,国务委员陈致立指示文化部长孙家政和国家文物局长单霁翔,要求组织学者介入相关的研究。正好肯尼亚国家博物馆濒海考古部也提出希望开展合作考古发掘和研究。于是国家文物局派出了张崴、秦大树、阎亚林组成的专家组前往肯尼亚,于2005年7月21日到30日对肯尼亚沿海地区的部分古代遗址进行了考察。肯尼亚国家博物馆的齐里亚马(Herman O. Kiriama)全程陪同。专家组根据这次调查,基本确定了在肯尼亚进行考古研究的工作方向。

2006年10-11月,国家文物局委托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组织考察团前往肯尼亚沿海地区进行了部分实地勘测工作和试探性的研究。除了再次对发掘地点是选在上加还是马林迪进行评估,还实际调研了拉穆群岛的上加(Shanga)遗址,塔那河流域的乌加纳(Ungwana)遗址和姆瓦纳(Mwana)遗址出土的中国瓷片进行研究,登计卡片,绘图和照像。另外,对曼达(Manda)遗址和帕泰(Pate)遗址出土的部分中国瓷器进行了整理。根据这次勘测和试探性研究,专家组编定了在肯尼亚开展陆上联合考古发掘工作和合作研究肯尼亚沿海地区已发掘的古代遗址中出土中国瓷器的项目的工作计划。2007年4月,贾庆林主席在出访期间代表中国政府与肯尼亚政府于2007年4月24日签订了中肯合作在拉穆岛开展合作考古项目的换文。经过三年的筹备工作,这一酝酿已久的肯尼亚考古行动终于得以在今年7月成行。是否能够和郑和有缘,轻轻问候他身后的遗物和传说呢?登上飞机的时候,我的心里画着问号。

工作,在肯尼亚

什么叫工作?工作就是斗争。哪些地方有困难、有问题,需要我们去解决。我们是为着解决困难去工作、去斗争的。越是困难的地方越是要去,这才是好同志。

——毛泽东

悄声说,刚下飞机的我对非洲极为失望,因为去肯尼亚之前老师向我们渲染说:蒙巴萨就相当于肯尼亚的上海。所以想象里的非洲就是现代文明与自然野性的结合体,内心觉得蒙巴萨不说要有上海淮海路的小资情调吧,怎么也得有点南京路的高楼气魄。然则行走于蒙巴萨国际机场,我觉得这“上海”的水平实在过于缩水,楼房低矮,街道狭窄,满大街跑着的都是丰田破车,看上去大多数车龄十年以上,而且城市大街居然坑洼不平,而且待上两天,发现物价水平居然比国内还要高,真是岂有此理!作为一个以貌取人且囊中羞涩的男人,我登时起了思乡之心,心说还是我们伟大祖国好啊!然则考古工作并非旅游,当然没有间隙让我来挑剔工作的地方。领队秦大树老师和肯尼亚国立博物馆的沿海考古部主任Kiriama议定工作方案并解决相关生活问题之后,我们就直接进驻蒙巴萨北边的马林迪市附近的天使湾村。而马林迪市的市容市貌和天使湾村终于使我理解了老师所谓蒙巴萨相当于上海的内蕴……

这次赴肯尼亚发掘的主要目标首先是希望能够找到古代中非直接交流的物质文化证据,而另一个目标则是希望能够找到马林迪老城,因为根据文献的记载马林迪老城是一个与中国交往具有标志性意义的地点(《新唐书》《岛夷志略》《明史》《郑和航海图》等文献在论及海外诸国时,均有提及“马林迪”的谐音地名)。因此我们在马林迪市及其附近的曼布鲁依村选取了四个地点进行发掘,这四个地点分别是马林迪市内的卡提布清真寺遗址区(简称卡区)、曼布鲁依柱墓区(曼A区)、曼布鲁依滨海区(曼B区)、曼布鲁依清真寺区(曼C区)。

我本来被老师分配在曼A区,但是由于我手气太好,挖着挖着,在我负责的探方里就发现了重要遗迹和重要遗物,譬如说,全工地唯一的“永乐通宝”铜钱就是被我不经意间挖到的,同时当时邻近地区的发掘区域已经发现了房屋遗迹。老师担心我经验不足,把重要遗迹挖坏,同时也是心疼我年纪最小,怕我吃不了苦,就把我调到了当时还没有清理完表土层的卡提布清真寺区。卡提布清真寺位于马林迪市内的一个海滩度假村里,每天都可以坐专车兜风前去。通往城里的公路是我国帮助修筑的,十分平整,两旁则是热带稀树草原,疏疏落落,仿佛非洲人的头发,打开车窗,海风猎猎,景色宜人,甚合我意。度假村名字是White Beach(白沙滩),大门上就简写为“WB”,这对于爱看大片来说的我当然不啻为一个美好的想象。度假村里绿树成荫,别墅林立,发掘地距离白沙滩有五十米的距离,位于椰林的阴影之下,时不时还有海风从碧蓝的海面吹来,时不时还有穿着比基尼来度假的意大利老少美女们在眼前晃荡,我禁不住每天跟同区的师兄 抱怨:这实在是太消磨社会主义革命战士的革命斗志了!要是有个冰箱就更好了!在卡提布区我运气更好,总能挖到遗物,而师兄则比较抓狂,因为总能挖到遗迹。挖到遗物和挖到遗迹的区别在于,挖到遗物登记就可以了,整理的时候才会挑选重要遗物画图,而挖到遗迹必须现场画图,因为结束发掘之后,就会将发掘地点进行保护性回填,如果不重新发掘,遗迹就很难再现了,这是提取遗址信息的必要工作。而师兄发现的遗迹还不是一般的灰坑或者墓葬,而是错综复杂的墙,而且师兄运气旺到,所到之处无墙不欢,他一连挖到了二道不同时期的珊瑚石墙墙基遗迹,和一个柱础,结合赴肯尼亚之前刚看的《枪王之王》(Triple Tap,即三枪均中同一点之意),被我戏称为“墙王之王”。这个师兄是一个新加坡人,秉承新加坡人一贯一丝不苟的精神,画遗迹图极为细致,细致到一个柱础画了三天,丝毫毕现。老师估计要是让他画那两道数十米长的墙,他可能得在肯尼亚安家了,于是当即抓住了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我,命我为师兄分忧一道墙……Oh,My Gosh!(哎,糟了!)画墙画得我整整两天没抬起头来。

好不容易完成了我的画作,曼B区人手吃紧,老师随即把我又调了过去。别了!我的白沙滩和比基尼!曼B区位于海滩向上的一层阶地上,毫无遮挡,阳光强烈,我这人对自己甚不经心,不听老师学长的建议,天天穿着短裤短袖上工,结果成功被晒蜕皮,游泳时被大家讥为脱壳乌龟。曼B区上层堆积都是各色沙子,极易塌方,而因为距海较近,堆积速度又非常快,因此古代遗迹被沙子埋得非常深,我的非洲工人们下挖到接近两米的深度,才接近挖到较早的文化层。曼B区并无特别的发现,而且我所负责的一小片儿地方并不与其它的发掘地点相连,孤零零的,曼B区只有我一个华人工作者,其它的地点都由肯尼亚学者负责。我终于在旷远的海滩感到了孤独的滋味。幸好师姐和一位技工师傅负责的曼C区离得不远,于是我便常趁休息的罅隙前去串门,曼C区毗邻着曼布鲁依村里的清真寺,村里经常有人在附近放牛,然后午间便来做祈祷,所以来来往往的牛络绎不绝,煞是热闹。曼C区的发现也颇为有趣,本来清理后以为是挖到了从前的水井,后来肯尼亚学者来看了以后立刻说,这就是斯瓦西里文化里的厕所!然后师姐拿出一滩绿色的物质来说,难道这就是粪便么?Kiriama小心翼翼地取了样本,说,这很重要,要拿去内罗毕化验!粪便的发现确实很重要,它对于分析古代人类的饮食结构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而厕所的发现,显然激起了肯尼亚学者极大的热情,在以后我们每次出去参观其它遗址时,他们都会故作神秘地带着我们走到一个貌似水井的地方前,然后兴奋地说,看!这就是你们发现的厕所!

9月10日前后,随着曼A区回填工作的完成,本年度在肯尼亚的考古发掘工作基本结束,总体来看,确实有很多重要的发现。在曼布鲁伊的三个小区,发现了房屋基址、冶铸作坊(可能是一个熔铸铁器的作坊)及厕所共9座,窑炉及灶7座,卫生设施2处,灰坑8个等一批古代遗迹。出土了大量当地产陶片,还发现了相当数量的中国古代瓷器残片,有明清时期景德镇生产的青花瓷片和龙泉窑青瓷片,最早的可达北宋时期;还出土中国明代“永乐通宝”钱币一枚,此外还有大量的玻璃珠,伊斯兰陶器,贝壳类饰品,铁器,骨器等丰富的遗物。从9月初开始,一部分完成田野挖掘的考古队员们就转入了室内整理,通过对出土遗迹和遗物的初步整理,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曼布鲁依村在早期阶段非常丰富的遗存证明此地在16世纪以前是一处人类活动频繁的居住区,是一处大型聚落遗址的中心部位。卡提布清真寺区的发现主要要归功于墙王之王的墙基,这两道墙基的重要意义在于,一道墙基及柱础与卡提布清真寺的地上遗迹大体同时,对于复原这座古老的清真寺的完整建制提供了资料。另外的一座墙基则明显早于清真寺,发现的部分环绕现存清真寺的东西北三面,南面也发现了墙基的迹象,但被现存清真寺序所迭压。推测这应该是一处面积稍大于现成卡提布清真寺的一个早期清真寺的基址,早期墙基的地层中出土了元代到明初的福建德化窑瓷器,为墙基的时代判断提供了依据。从这些发现的遗迹可以看出,在14世纪时这里是一个规模较大的聚落。为研究马林迪地区的历史提供了重要的资料 。

生活,在肯尼亚

The function of man is to live, not to exist. ——Jack London

人的真正使命是生活,而不是生存。 ——杰克•伦敦

考古中真正的难事,并非工作,而是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地点,营造一群人的工作环境和基本的生活环境,营建一个积极工作的生活圈和生活模式,艰难与快乐,不如意和乐观,不适应到留恋,都被包含在“生活”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字里。而融入当地现在的生活,才能够有可能理解当地从前的生活和种种选择。

说起来,其实吃饭是最不顺利的。肯尼亚当地的餐食总会放很多奇奇怪怪的调味品,其实说起来都是当年的出口香料,价值不菲,但吃起来真是颇不习惯,而且伊斯兰教是当地的主要信仰,所以想吃顿猪肉几乎没有可能。同行的技工朱师傅刚到肯尼亚,问他要吃啥,朱师傅对侍者说:“吃饼!”(河南话),非洲侍者当即露出不知所云的尴尬微笑。而经过两个月的训练之后,朱师傅再说吃饼,非洲侍者就会准确地端上朱师傅教会他做的牛肉饼,味道颇有河南之风。其实最不幸的是,开工没两天,进入了伊斯兰教的斋月,斋月就意味着,太阳出来的时候,都不能吃饭,为了尊重当地学者的宗教习惯,也是为了配合工作时间(我们的工作时间是早晨七点到下午三点,中间没有休息),我们每天只能吃到早餐和晚餐,所以我每天下工后都会饿昏在床上。也正因如此,我们的晚餐就特别丰盛健康且繁复,住所里有专门的非洲厨师为我们服务,把吃饭的一套程序搞得像模像样。平时在国内的工地就是几个菜一上,米一盛,大家一拥而上,一扫而光。这回到了肯尼亚,大厨对吃饭程序十分坚持,搞得我们一帮俗人也绅士起来,先是开胃餐,然后是主餐,餐后吃水果,吃完水果喝茶和咖啡。秦老师十分体恤我们,经常亲自去买各种各样当地特色的餐品,譬如螃蟹、大虾、尼罗红(一种大鱼,非常鲜美)、鲨鱼。由于临海,这些海鲜新鲜便宜,让南洋台湾的学长吃得十分开心。

有一天,老师跑到我的发掘地点,十分严肃地问我,丁雨,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我当时正站在两米深的地下,仰头看着老师说,不就是附近河口的那头河马跑到海里去了吗?我都听说了。

老师说,你这小子,也太infer(猜测)了!不注意和本地人的沟通了!河马死了!

我说,啊?

老师说,叫阿巴斯(帮我发掘的非洲工人)上来,我得跟他去买点儿河马肉……

我的嘴巴一下子就合不上了,最后知道真相的我口水掉下来……后来听说,因为河马入海进村后会把人生生撕成两块,对村民的生活安全造成了影响,村民就把环保警察叫来,把河马枪毙了,然后村民就开始疯抢河马肉和河马皮。当日晚上我们就吃上了河马肉。味道很像牛肉,比牛肉略略酥软,相当鲜美,但是大约由于村民们抢肉的地点是沙滩,所以大厨把肉洗了三遍,依然比较碜牙,所以大家吃了一些,还剩下不少。朱师傅表示,吃肉呢,怎么能剩下这么多!太浪费了!于是,他捧着肉盆,把剩下的肉都吃了,然后说,哎呀!我的牙都要被磨没了!

驻地距离考古工地还是有一定的距离,肯尼亚国立博物馆为我们找来了两辆车,一辆皮卡,一辆大面包车,都是丰田二手车改装的,有相当年份了。虽然我们坐日本车,但是如果有人猜测我们是日本人,我们就立刻不跟他玩儿了。譬如说,去买菜的时候,有时候商人为了招揽生意跟我们套近乎,就说“空你其哇”,只要一听这个,我们马上就换一家买西红柿。在拉穆群岛的时候,一哥们儿先说“空你其哇”,又说“啊你啊撒哟”,从而错失了他的椰子生意。刚去驻地的时候,村里的小孩儿习惯于在路边喊“ciao ciao”什么的,听说这是意大利语里的“你好”,来度假的意大利人听到这个就会给他们糖吃,所以当地孩子见到车就条件反射般喊这个。等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小朋友见到我们的车就喊“你好”,说明我们的中国文化已经成功渗透当地。

驻地实际上是一个意大利人的别墅区,主人不在,管家便贱价出租给我们。这别墅区叫做Angel's Bay(天使湾村),名字颇为浪漫,只是住进去一帮已婚男人,大家都惧内,也没有人敢发生什么浪漫故事。只有我是个小p孩儿,可是也没发现值得yy的天使般的美女。天使湾村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它有一个小湾通向大海,这小海湾里有很多鱼,朱师傅就琢磨着钓上来点儿鱼炸了吃,于是某天进城就买了个小鱼钩,晚上提着个水桶就去钓鱼,大家都前去观摩,那海湾里鱼满为患,朱师傅的速度基本上是一分钟一条,每条大约三寸长,不盈一握,钓了一晚上,弄了一桶鱼。然后就真炸了吃,可惜一帮男人不会做饭,两个师姐也不会,在烹调技术问题上也难以达成统一意见,最后吃下去的不多,剩下的鱼就又给放生了。驻地临海,晚间吃完饭,老师会带领大家先去散步,对印度洋一诉思乡之情,把每天的疲累抛进大海,然后再回去工作。临走的那天,我一个人跑到海滩边上,对着印度洋大喊大叫,海浪的声音把我的声音掩盖,月亮照着我沉默不语,像它千年以来一贯的那样故作深沉,沙滩就像一面模糊的镜子,映出你的身影,映不出你的面目。回去,在城市里,在静谧的学校里,大概再也难找到一个这样的地方,可以如此喧嚣,又可以如此安静,让所有的困难变得渺小,让所有的心事被淹没、沉淀、慢慢消失又永远铭记。那些抓住或者抓不住的历史和往事,那些我们所想要知道的故事,都藏在海洋的心里,它无时无刻不在倾诉,又无时无刻不保守着它对时间的约定和彼此的秘密。喜怒哀乐,总会在离开的时刻,突然间觉得不舍。

并未结尾

也许对于一个学习和探寻历史的人来说,历史是什么是最首要的哲学命题,也是一个难以厘清的问题。我以为它是曾经存在的真实,但那一种历史却永远消逝,无法为我们确知;我以为它是某种回忆,然则缺少证据,时时被自己怀疑;我以为它是某种书写,却将事件发生刹那时的庄重与严肃丢弃;也许它真的是一个神话——经过许多个体脑海洗练,经过分分秒秒的忘记,它变成一个被争相传颂的神话,而具有了某种仪式性的象征力量。而历史追寻的行为本身又构成了另一重的历史,肯尼亚的考古行动本身亦应被书写,亦具有仪式的里程意味。简短的记录,并不能尽述层层相套的历史,而只能留下最近的一环,而这一环或许正是梦中我们孜孜以求的想要盗回的最初的真实。肯尼亚的考古还将继续,结束的仅仅是一个精彩的开篇,而遗失的历史之卷正缓缓重新展开 。(文/丁雨)

编辑: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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