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与冯友兰

光明日报10月28日文章(孙琴安 李师贞著 岳洪治缩编)   冯友兰生于1895年,河南唐县人,曾在燕京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等校任教。有《人生哲学》、《新理学》、《新事论》、《新世训》、《新原人》、《新原道》、《新知言》、《中国哲学史新编》等著作多种。   1957年4月11日上午11点多钟,冯友兰跨进家门刚想休息,就接到一个电话,冯友兰一听,又惊又喜,马上向清华大学要了一辆车,直奔中南海。   当冯友兰来到中南海颐年堂,只见金岳霖、郑昕、贺麟诸先生已经先到了。这颐年堂是三间屋子,毛泽东和客人们正在西头那间屋内谈话。   这时,胡绳也来到了。于是,毛泽东就带大家到屋子的东头那一间吃饭。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毛泽东说:“我这饭叫四面八方人马饭,其中有各种米,还有许多豆类,人、马都可以吃,所以叫人马饭。”   数月后,毛泽东在最高国务会议上作报告,即《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冯友兰是全国政协的委员,因此参加了会议。他见毛泽东讲起话来既不拿讲稿,也不拿大纲,就像平常讲话一样,有时还加一些诙谐的话,不由想起了苏轼“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词句。   当时冯友兰曾发表了《论中国哲学遗产的继承问题》一文,其中对孔子的“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发了一些新议论。不久,他就得到邀请,去参加了中共全国宣传工作会议。在分组讨论时,冯友兰正好与毛泽东是一个组,小组会议就在毛泽东家中开,由毛泽东主持。令冯友兰没想到的是,当他刚跨进毛泽东的家门,毛泽东就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原来毛泽东已经看过他的文章。   在小组会上,毛泽东叫冯友兰发言。冯友兰就提出了一些关于中国哲学史方面的问题,他说:“照现在的讲法,有些很难讲通。”毛泽东说:“那是简单化了。不可以简单化。”   在散会的时候,毛泽东拉着冯友兰的手,说:“好好地鸣吧,百家争鸣,你就是一家嘛。你写的东西我都看。”   1964年,全国政协开大会,冯友兰在会上就他写《中国哲学史新编》的情况作了一个发言。在闭会的那一天,毛泽东等全体中央领导同志来接见到会的委员,并一起合影留念。冯友兰拍照时正好站在毛泽东和刘少奇座位背后的中间。毛泽东就座时一眼就看见了他,便拉着冯友兰的手说:“你的身体比我的身体好。”冯友兰说:“主席比我大。”毛泽东说:“不行了,我已露了老态。”   接着,毛泽东又询问了他写《中国哲学史新编》的情况,然后又说:“你的中国哲学史写完以后,还要写一部西方哲学史吗?”冯友兰忙谦虚地说:“我只能写中国的,写西方哲学史的任务已经派给别人了。”毛泽东说:“对于孔子,你和郭沫若是一派。”这时,刘少奇也插话说:“你的发言很好,言简意赅。”周恩来在旁听了,也向毛泽东介绍冯友兰说:“这一次开会,他是三代同堂:任芝铭任老是他的岳父,孙维世是任老的外孙女,是第三代。”毛泽东点点头。   冯友兰到家后,颇有感触,写成一首七律,诗云:   怀仁堂后百花香,浩荡春风感众芳。旧史新编劳询问,发言短语谢平章。一门亲属传佳话,两派史论待衡量。不向尊前悲老大,愿随日月得余光。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冯友兰被打成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家被抄,后又全家被赶出家门。直到1968年秋,冯友兰夫妇才被允许回到自己的家里,算是宽大处理。   而冯友兰则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突然对他宽大处理了呢?后来一个友人悄悄告诉他:“毛主席在一次中央的会议上提到你和翦伯赞。毛主席说:北京大学有一个冯友兰,是讲唯心主义哲学的。我们只懂得唯物主义,不懂得唯心主义。如果要想知道一个唯心主义,还得去找他。”   1973年,批林批孔运动开始,冯友兰心里又紧张起来,知道又可能要成为众矢之的,遭受批判了。后又转念一想,何必怕呢?我若和群众一起批孔,不就没问题了吗?于是就写成两篇批判文章,并在会场上念了一遍,果然大受欢迎。   很快,冯友兰的两篇文章就在学报登出,不久《光明日报》就加转载,并有“编者按”,《北京日报》也加转载。两文如此得宠,连冯友兰自己也弄糊涂了。   直到1974年1月25日,在国务院直属单位批林批孔大会上,从谢静宜的讲话中,才略知内幕。谢静宜说:“在有一次会上,北大汇报批林批孔运动的情况,说到了冯友兰的那两篇文章。毛主席一听,马上就要看。我马上回家找着了这两篇文章,回到会场交给毛主席。据说毛主席当场就看,并且改了几个字,甚至还改了几个标点符号,后来就发表了。”   1976年,毛泽东去世,冯友兰作了一首挽诗,诗云:   神州悲痛极,亿兆失尊亲。一手振中华,百年扶昆仑。   不忘春风教,长怀化雨恩。犹有鸿文在,灿烂照征尘。   毛泽东晚年,曾有过一个讲话录音,其中谈到冯友兰。他说:“冯友兰,中国哲学史是能写的,他的观点是唯心论的。”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3年12月24日 第七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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