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苏镇:复杂问题需要经常想,慢慢想

我们人文学科常常要解决复杂问题,复杂问题要悟,悟就是经常想、慢慢想。无论一篇文章还是一本书,如果有那么一两个结论是自己悟出来的,会比较有意思。学问就是这样,你对一个题目有兴趣,就一定能做好。找到一个你觉得好玩的、让你放不下的题目,慢慢读书,慢慢想,线索逐渐就出来了。然后搜集资料,硬骨头一块块啃;啃上一段时间,可能就啃出东西来了。

——陈苏镇

复杂问题需要慢慢悟

谈《从未央宫到洛阳宫:两汉魏晋宫禁制度考论》

采访丨李屹轩、厉承祥

整理丨厉承祥、李屹轩、陈侃理

第一问

陈老师好,请问您最初为什么会对两汉魏晋时期的宫禁制度这个问题感兴趣?又是如何从一开始的感兴趣,到最终决定展开研究的?

陈苏镇

最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还是因为读祝总斌先生的《两汉魏晋南北朝宰相制度研究》。书里提到门下省和“禁中”的关系,让我意识到皇宫里还有一个叫“禁中”的区域:有些机构在“禁中”里头,有些机构在“禁中”外头,里头和外头是不一样的。但祝先生主要讲的是“禁中”的历时性变化,其他情况还比较模糊。我后来又看杨鸿年的《汉魏制度丛考》,他的看法与祝先生相似,只不过他把“禁中”称为“省中”。

我在读《汉书·王莽传》的时候注意到,王莽居摄时“庐为摄省,府为摄殿,第为摄宫”。如果像祝先生说的那样,“宫”和“省”是两片区域的话,那么“殿”应该也是一片区域,它比“省”大又比“宫”小。我当时就去找祝先生,向他汇报了这一想法,祝先生说这个问题可以研究。其实《汉书》中经常出现“殿中”的记载,但学界一般认为是指“某某殿之中”。但汉代的“殿中”一般是由郎官守卫,出入必须要有门籍凭证。如果宫内存在很多个“殿中”,那管理起来肯定很混乱,这不太合理。“殿中”应该是一片区域。

之后我就一直关注这个问题。但当时读书主要考虑的是别的事儿,我就在电脑里设了一个文件,发现有关宫禁制度的材料就记下来,简单琢磨琢磨。经过这样几年的慢慢积累,我感到事情就比较清晰了。到了博士论文选题的时候,祝先生就说希望我做宫禁制度的研究。但当时我的主要关注点还是在董仲舒的问题上面,于是这个题目就暂且放下了。

但工作中,还是会常常碰到这个问题。特别是参加博士生的论文答辩,如果涉及宫禁制度的问题,常常会引起讨论,但谁也说不清楚。我曾希望有研究生能承担这个研究任务,所以几次在课堂上提到这个问题。后来有同学写了一篇硕士论文,初步摸了一下,但限于篇幅,问题其实没有展开。再后来就没人愿意接这个活儿了。没有同学做,只好自己来了。正好有一年,我得到北京市教委奖励给优秀博士论文导师的一笔科研经费,但要上报一个三年的项目。我想,研究一下两汉魏晋的宫禁制度,三四年应该差不多了,于是着手做这件事。但实际的工作量比我想象的要大很多,完成这项任务大约用了七八年。

第二问

您很早就关注宫禁制度,具体展开研究却是在2010年以后了,为什么中间酝酿了20年之久?您如何看待研究的假设与结论之间的关系?

陈苏镇

写文章之前肯定有一个假设。假设哪来的呢?也是读书读出来的。先接触到了几条材料,虽说证据不足吧,但可以依据它们建立一个假设。其中有些环节是跳跃过去的,是推理的。但得先有这个假设,你才知道下一步去做什么。之后具体研究、论证的过程,会让你不断修正,甚至有可能推翻原来的假设。这就要实事求是了,看到不利的材料,不能太固执,不能抱着原来的假设不放。其实推翻假设不是坏事,推翻以后可以形成一个新的想法,有更多、更坚实的材料支撑的想法。最终我们的目的,不是要证明最初的假设,而是要把事实说清楚。大家过去不知道这个问题,你意识到了它的存在,那就把它说清楚。大家看了以后,觉得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可以得到启发,这就行了。

一个比较大的问题,想到就做是不行的。要持续关注它,但也不用专门去找材料;平时读书的时候,遇到有关材料就记下来。这样儿慢慢积累,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意识到:“哦,这个题目可以做了。”有些难度比较高的问题,不是一下子就能想明白的。要长时间地想,最后才能“悟”出一个道理来。当年俞伟超先生说,人的思维除了感性认识、理性认识,还有“悟性认识”。这是有道理的。理性认识就是当证据都摆在面前,通过形式逻辑可以得到的。悟性认识不是这样的,就算材料都摆在面前,你也得琢磨一段时间才能明白。

写文章要一边想、一边写、一边悟。我写文章的时候白天写,吃完晚饭出去溜达,大概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把白天没想明白的问题再想一遍。有时候累了也没想明白,就不想了,回家洗澡睡觉。第二天接着想,指不定哪天就想明白了。这就是悟出来了。

我们人文学科常常要解决复杂问题,复杂问题要悟,悟就是经常想、慢慢想。无论一篇文章还是一本书,如果有那么一两个结论是自己悟出来的,会比较有意思。

学问就是这样,你对一个题目有兴趣,就一定能做好。找到一个你觉得好玩的、让你放不下的题目,慢慢读书,慢慢想,线索逐渐就出来了。然后搜集资料,硬骨头一块块啃;啃上一段时间,可能就啃出东西来了。上本科时,刘乃和先生曾经给我们上过一门课。她讲了很多,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做学问,要从容不迫。”

第三问

围绕您的书提一些具体的问题。殿是秦汉时期最常见、也最重要的宫廷建筑,但史书中的相关记载却较为零散。请问,您思考乃至想象秦汉殿式建筑空间结构的基点是什么呢?和我们今天见到的明清殿式建筑相比,秦汉的殿式建筑又有哪些特点?

陈苏镇

两汉魏晋时期的建筑没有保存下来的,所以谁也不知道当时的建筑是什么样。我们现在能见到的殿式建筑都是明清的,例如故宫里的建筑。所以,现代人心目中的“殿”就是这样的:后面和左右两面有墙,南面是门和窗,跟北京四合院里的老房子差不多。

我开始以为,秦汉魏晋的“殿”大致也是这样。后来读《汉书》,发现不是这样。殿的南面没有门窗,是敞开的;殿有一定的高度,上去要通过两个台阶,就像今天的舞台。

这样的建筑到底是怎样一种格局,史书都没有明确记载。于是我查了一下经学文献,里面有不少材料。特别是《仪礼》涉及殿式建筑中的各种礼仪活动,历代经学家对此进行了许多考证和说明。宋人写的《仪礼释宫》,把问题基本上说清楚了。把经学文献中关于“殿”的材料和史学文献中的有关记载对比,我发现二者基本一致。于是写了一篇文章,就是书中的第一篇《说“殿”》。

中国古代皇宫中的建筑有殿、台、阁、观等不同样式,其中殿式建筑最常见也最重要,承担着皇帝生活起居及办公理政等基本功能。此类建筑通常称为“某某殿”,是一个个独立的院落,由殿、室、房、夹、箱、阶、庭、闼、门等部分组成。作者搜集秦汉史籍中与此类建筑有关的零散资料,结合经学文献和考古材料进行考证和解读,大致勾画出秦汉以来殿式建筑的空间结构。

目前,考古学家找到的一些秦汉魏晋时期的殿式建筑遗迹,只有残存的夯土台基,原来可能两米多高,现在只有几十公分,台基上的遗迹都没了。考古学家通常认为,台基上的建筑会比台基小,就像今天故宫的太和殿那样。但从两汉魏晋的文献记载中看,可能不是这样。

至于建筑的样子,杨鸿勋先生画过一些复原图,可以参考,但不敢说就是那样。听孙机先生说,那时的木工工具还比较落后,做不出很细致的木工活。例如柱子和横梁的衔接,不会用榫卯,只能用金属件。后来有了榫卯技术,金属件变成了花纹,这种样式也一直保留了下来。秦汉时期房屋的墙也和后代用砖砌不同,那时是用夯土筑的,很厚。总之,那时的殿式建筑会比明清古朴得多。

第四问

在本书写作期间,您曾去西安未央宫遗址、洛阳汉魏故城遗址和南京建康宫遗址实地考察。您觉得考古资料与历史文献的记载能够相互印证吗?能不能请您举一两个具体的例子,帮助我们理解?

陈苏镇

研究秦汉以后的历史,主要靠文献资料,但也要尽量利用考古资料。我这本书研究的是宫禁制度,刚好相关的考古资料比较多,这是一件幸运的事。

东晋南朝的建康宫被压在现代南京城区下面,现在能看到的遗迹很少,主要就是六朝博物馆里保存的一小段宫墙。

西安的未央宫遗址现在是个遗址公园,被保护起来了,弄了一些草坪和沙盘什么的,其他也看不到什么,我到实地只是登上前殿台基感受了一下。当年的未央宫到底什么样,还得看考古报告。考古所的专家在那儿工作了很长时间,96年出版过详细的考古报告,提供了大量数据。90年代以后,勘探发掘还在进行,又有一些新的成果,但没全部发表。我去考古所向有关专家请教,看到了保存在电脑中的勘探图,比96年发表的图详细得多。西汉的未央宫,时代太远了,目前考古发现的主要是一些单体建筑,宫内的布局还看不清楚。

汉魏洛阳城保存的状况最好,特别是近二十年,考古工作进展明显。以太极殿为中心的主要区域,包括房屋、门、墙、道路等,一步步揭开。他们的信息披露也比较及时,过一段就会发布新成果。2017年,我和罗新老师带研究生去汉魏洛阳故城遗址参观,我事先和考古所的专家联系了,钱国祥、徐龙国等几位专家在工地接待了我们。钱国祥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他亲自为我们做了详细讲解。看考古报告上面写的多长、多宽,可能没什么感觉,到了现场才觉得那个殿真是相当大。那一次参观,大家都有收获,我自己也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所以我在文章中,特别向他们表示了感谢。

考古资料和文献资料确实可以相互印证,需要经常放在一起比较。例如北魏洛阳宫城的西墙究竟有几个门?《水经注》说有四个,自南向北数,分别是千秋门、神虎门、通门、西掖门。郦道元就是北魏时人,按理说他的说法应该是比较可信的。但千秋门、神虎门、西掖门,在其他文献中都能找到,只有“通门”不见于其他文献记载,所以清代的历史地理学学者赵一清给《水经注》作注,在这个地方说“通门疑”。这个门是否存在?是个疑问。据《晋书》记载,八王之乱期间,齐王司马冏曾经“凿千秋门墙,以通西阁”,在洛阳宫西墙上开了一个新门。我开始怀疑“通门”可能就是司马冏开的门。但考古专家经过勘探发掘,在这道墙上发现了千秋、神虎、西掖门,但没有发现第四个门。如果这个结果是可信的,就表明《水经注》的这条记载有误。

反过来,文献史料有时也可以印证考古资料。例如考古报告说:太极殿前左右两侧各有一门,左侧是云龙门,右侧是神虎门,两门东西相对,其间没有别的门,只有两道北周时期的夯土。但据文献记载,云龙门内有个东中华门,神虎门内有个西中华门,门的两侧肯定有墙。为什么考古勘探没有找到这两个门和两道墙?我查了一下《周书》,可能是因为北周宣帝时重建洛阳宫,废弃了魏晋以来的太极殿制度,而采用《周礼》的露寝、露门制度,原来的南中华门应该改称露门,东、西中华门则被拆了。北周的这个举动,对隋唐可能也有影响。

第五问

您在书中结合文献和考古资料绘制了多幅示意图,能为我们谈谈这些图片的绘制过程和作用吗?

陈苏镇

文章最初发表的时候,多数刊物限于篇幅不能附图。我自己一开始也不愿意配图,因为在材料有限的情况下,很多地方都是想象的。之前有五六位学者都画过东晋南朝建康宫的图,结果都不一样,其实他们所依据的材料是差不多的。如果我只用文字写,大家可以各自凭文字想象。但图还是能便于读者理解,因此我最后还是画了图。这些图都只是“示意图”,只是为了提示相对位置关系,不是真正的“复原图”。

像西汉未央宫“殿中”区域的示意图,这就是我想象的,不同的人可以有不同的想象。未央宫面积很大,其中有很多机构,像“东织”“西织”,这些做衣服的机构也都在未央宫里面。“殿中”可能不只有一片区域,比如说西汉的郎官是分两部分的,中郎和郎中分别归中郎将和郎中将管,他们的级别还不一样,执勤的地方应该也不一样。另外“殿中”区域还有很多宿舍,称为“庐”,这些宿舍还不是单个的房间,应该是一个个独立的院落,像霍光这些大官住进来的时候会带很多家奴过来负责照料他的生活。根据这些信息,我认为“殿中”内部可能有办公区、生活区等不同的功能区,画图的时候就把“殿中”分成了两部分,像办公区可能就只到承明殿的位置那儿。如果非要给“殿中”划定一个范围的话,可能只有石渠阁那个地方可以用实线画一个墙,其它三边在哪,目前都还不知道。

第六问

您在书中梳理了两汉魏晋宫禁制度的变化,请问这些变化对当时的政治有什么重要影响吗?

陈苏镇

影响肯定有。当时的国家以皇帝为中心,皇帝身边有士大夫、外戚、宦官等几种势力。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会受到宫禁制度的影响。

西汉前期,皇帝管事不多,日常政务主要由丞相处理。丞相府在皇宫之外,有许多属吏协助丞相处理政务。这个时期,中央的行政中心可以说在宫外。汉武帝即位后开始揽权,于是殿中的机构逐渐扩大,殿中的官员逐渐增加,形成大家常说的“中朝”。武帝晚年,年纪大了,常常“游宴后庭”,在禁中不出来。殿中的官员见不到他,只能通过宦官把文书交给武帝,武帝批阅后,再由宦官交给尚书等官员去执行。于是禁中出现了“中尚书”机构,简称“中书”,由宦官担任。司马迁受刑后,成了宦官,就做过中书令。武帝死后,霍光辅政,主要靠尚书管理朝廷政务。霍光死后,霍氏子弟通过控制尚书,继续掌控朝廷大权。宣帝为了夺回权力,便重用中书宦官,绕过尚书处理政务,使得宦官的权力有所扩大。元帝即位后,继续重用宣帝留下的中书宦官,一度出现宦官干政现象。成帝即位后,王太后临朝称制,王氏兄弟通过尚书台控制朝政,于是形成外戚专权局面。最后,王莽篡汉,取代了汉朝。西汉后期,宦官、外戚两种势力干政有各种原因,和宫禁制度也有一定关系。

东汉的南、北宫中各有东、西宫。皇帝都住“东宫”,太后都住“西宫”。东宫和西宫比肩相邻,太后“临朝”和皇帝“亲政”两种状态的转换,表现为最高权力在“东宫”和“西宫”之间的切换。这种模式对太后比较有利。太后一旦“临朝”,最高权力马上从东宫切换到西宫。太后可以迅速控制局面,并依靠自己的官属和外戚在“西宫”处理政务。这个制度有助于小皇帝即位后维持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转,但也带来严重的负面效应。小皇帝长期生活在太后和外戚的严密监控之下,导致外戚权势过大。小皇帝长大后,当权的外戚又不肯主动退出。所以最高权力从西宫回到东宫,每次都会发生流血政变。另一方面,太后理政离不开宦官,因而导致宦官势力逐渐膨胀。东汉的皇帝又在“禁中”办公,平时能在禁中待在皇帝身边的,只有宦官。久而久之,宦官势力越来越大,大到足以掌控皇帝,也足以压制外戚,终于形成桓灵时期的宦官专权局面。

魏晋吸取了东汉的教训,废除了东、西宫并立的格局,还将皇帝寝宫区域重要事务的管理,由少府转归光禄勋。特别是废除了中常侍、小黄门,用散骑常侍、散骑侍郎取而代之。禁中的宿卫原来是由中黄门冗从仆射负责的,由宦官担任。魏晋改为冗从仆射,用士人。由于禁中发生了这些变化,禁中和殿中的区别不像汉代那样明显了。这套制度被东晋南北朝所沿用。因此,整个魏晋南北朝时期,没有发生严重的宦官干政现象。相应地,士大夫的势力比以前大了很多。

第七问

魏晋南北朝的史籍中经常出现“上閤”,地位重要。您为了弄清它的具体位置,曾专门到上海图书馆查阅资料。能给我们谈一谈这段经历吗?

陈苏镇

“閤”就是小门。东汉以后的“上閤”,是出入“禁中”区域的门,所以很重要。魏晋洛阳宫中有“东上閤”“西上閤”,但具体是在什么位置,文献记载很模糊,大概是在太极殿那一线。有一条材料,说“东西二上閤”在太极前殿和东堂、西堂之间。这条材料出自宋朝人编的《景定建康志》,而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史料中没有这种说法。唐宋人经常提到魏晋南北朝的事,有的比较可靠,有的不太可靠。这条材料是否可靠?需要查一下。

我先查了《景定建康志》的上下文,发现在宋朝人的心目中,所谓“上閤”不是出入禁中的门,而是皇帝办公的殿。我又查了不同版本,发现《四库全书》本把“閤”写成“阁”,文渊阁本和文津阁本都是这样。我觉得,既然是皇帝办公的地方,写成“阁”应该是对的,皇帝不可能在门里办公。这部书最流行的版本是清嘉庆六年的刻本,这个本子作“閤”。而现存最早的版本是“明影宋抄本”,《四库》本就是根据这个本子抄成的。这个本子藏在上海图书馆。四川大学古籍所为了整理《景定建康志》,查了各种版本,只有上海图书馆的“明影宋抄本”由于种种原因没看到。我怕白跑,就托上海图书馆的朋友打听一下,这部书有没有,能不能看。回答说有,可以看。我当即买了机票,飞往上海。

到了上图古籍部,工作人员已经把两种《景定建康志》提出来在阅览室里放好了。一种是清嘉庆六年的刻本,不是我要的。另一种是抄本,前面有一篇咸丰年间的跋,所以被著录为清抄本,也不是我要的。我要的是“明影宋抄本”,但工作人员说库里没有这部书,又说可能在善本库里,不过看善本库的书要经过领导签字批准。在朋友的帮助下,我拿到了批条,交给善本库,但仍然查无此书。我想这可能就是当初川大的老师遇到的情况。我不甘心,继续追问。善本库的一位专家也觉得奇怪,这么重要的一部书,怎么会消失了?最后,他说要看看提出来的清抄本。他翻了几页,立刻断定,这就是那部四库底本。因为书前面序言的第一页有一方红色的“翰林院典籍厅印”,书中还有许多四库馆臣的勾画和写给抄手的提示语,而前面的跋是后加的。问题总算解决了。我很快翻到有关的部分,那个字确实是“阁”。

这事挺有意思,虽然经历了一番周折,但我找到了需要的资料,上图的一部善本书也“失而复得”。

作者简介

陈苏镇,1955年生。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秦汉魏晋南北朝史、中国古代政治制度史、中国古代政治文化史的教学和研究。著有《〈春秋〉与“汉道”:两汉政治与政治文化研究》《两汉魏晋南北朝史探幽》《恢宏与古朴:秦汉魏晋南北朝的物质文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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