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芹:可敬可佩的先生、可亲可爱的前辈——唐有祺先生二三事

作为世界化学基础学科研究的重镇,北大化学与分子工程学院有不少令敬仰的老先生,唐有祺先生则是其中相当有代表性的一位。黄维院士在他的文章《唐有祺先生是我的人生领路人》中盛赞先生是有情怀的大先生,称大师之“大”,不仅在于学识之渊博,还在于情怀之远大。的确如此,先生是可敬可佩的先生、可亲可爱的前辈,他的学识与情怀已经融入他的工作与生活,以至于像我这样只在化学院工作了五年的普通行政人员,也在潜移默化中深受感染和教育。值先生百岁华诞,并与大家分享所受到的先生的教诲和帮助,特别向先生致敬。

一、可敬可佩的先生

化学院百年庆典后,当时已经九十二岁的唐先生特地给我回复了一封邮件,他这样写道:“太芹同志:谢谢你代表北京大学化学与分子工程学院寄来的感谢信。我们虽不是同一代人,但是属于刚满百周年的北大化学系-院的一“家”人,我感到高兴,因为我在感谢信中觉察到了你们的信心和与我们一脉相通的期待。”离开化学院已经八年有余,至今一直收藏着先生这封短短的回信,不仅因为我是这封感谢信的执笔者,是化院老先生们给我回复的第一封邮件,更是因为九旬高龄的先生一以贯之的家国情怀和他对北大百年化学的挚爱与投入,因其流露地自然更显得质朴动人。

先生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不仅自己这样做,也要求他的学生们这样做。在化学院的几年我见先生的机会不多,但还是非常幸运地得到过先生的指点。我是从一个纯文科的高校调入化学院的,刚去时工作关系不太能理得顺,又赶上学院正在盖新楼,工作量成倍增加,让我有些疲于应付。有一个时期我非常苦闷,以至于工作上放不开,甚至开始攻读博士学位,准备重新规划职业。而当我幸运地通过组织部门选拔,即将从院系到后勤系统时,又有些迷失了方向。一次机缘巧合先生知道了我的境况,他几乎没有思考就告诉我:“你应该去宿管,学生宿舍是学校的短板,那里离你学的专业近,离青年学生更近!学校的一切工作应该都是为青年人成长成才服务的!”先生的这句话,让我醍醐灌顶,这也成为后来提出北大宿舍文化建设理念“大家筑小舍,小舍出大家”的灵感来源。

让我印象颇深的还有2008年的一个夏日,那是我第一次去先生家,也是我第一次与先生近距离接触。那天先生告诉我,他接到自称法官的人打来的电话,说他的信用卡在上海刷卡欠费被人起诉。我们猜测先生遇到了骗子,就在电话里和先生解释了几句。结果第二天,先生专门又给我打电话说这件事情,而且还有些欲言又止。我以为先生是年纪大了,或者电话里我没说清楚,就特意去他家看看。先生见到我很是高兴,听了我的再次说明,先生笑了笑,安慰我说:“太芹,放心吧,我整天呆在家根本就没去上海,怎么会消费而且透支?这很荒唐!我只是想不明白,朗朗乾坤为什么会有人这样为非作歹,国家不能对这样的事听之任之!”开始还温声细语的先生说到这儿已是满面的愤怒还参杂着一些叹息。在那个瞬间,我忽然感觉,大约也只有像先生这样的人,将家与国如此紧密地结合,才会有如此的反应吧。

二、可亲可爱的前辈

说起唐先生的可亲可爱,比较唐先生的许多弟子,我也有一样或者不一样的感触。虽然和先生的接触并不很多,但先生对我的帮助和启发让我自然地心生亲近,更让我感恩至今。

记得一次去给唐先生送资料,那时母亲刚被诊断患乳腺癌中晚期,我也被各种工作及家庭琐事困绕,先生大约是看我神情不对,问我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先生的话刚一出口,我立马就鼻子酸酸的感觉。那时张丽珠先生也坐在旁边,问住院治疗需不需要帮助,还给我讲解关于乳腺癌的相关知识和注意事项。张先生告诉我乳腺癌的恶性程度小,其实就是个慢性病,但也要关注遗传的因素,让我自己注意预防保健。在一边一直等张先生说完,唐先生立马就跟了一句:“你看看,我们家专家都说了,你母亲不会有问题的。”如果当时有视频纪录,我想那会儿我一定是破涕为笑的,一是因为张先生说母亲的病没问题,让我一下就卸掉了心中的包袱,二是看九十多岁高龄的二位先生一唱一和安慰我的样子,真是感觉到了他们的可亲可爱。

还有一次去先生家,正好赶上一个秋冬的雨天。先生先是问我母亲的病治得怎么样了,得知治疗得很好,先生问我孩子多大了,在哪儿上学,住在哪儿。东一句,西一句,就如久别的家人关心儿女各种生活细节的那种亲切。知道我家的孩子正在上幼儿园,住在西三旗时,先生感慨现在的年轻人确实不容易,孩子也辛苦,一大早就得来上学。快要离开先生家时,唐先生和张先生一起很认真地告诉我:“太芹,你们住得太远了,以后要是赶上刮风下雨的,你就带孩子到我们这里住,不用客气,我们这儿除了小王(先生家的阿姨),也没别人,很方便的。”时隔这么多年,回想起两位先生的话,仍然倍感温暖。两位普通又极不普通的先生丝毫不吝啬向大家付出他们的爱,也让大家自然而然发自内心地去爱他们。

回忆和唐先生见面的这几个场景让我如沐春风,那些追随先生的弟子晚辈们一定更幸福更有感触。文中小事说小很小,在先生的百年人生中不值一提,很可能原本就不求回报的先生早已没有了印象;而说大又很大,对于如我这般的后辈,不仅有生活上的帮助、工作上的关心,更有价值选择与人生意义上的判断与指引。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也实在是因为有唐先生,以及和唐先生一样的诸位先生,北大化学才显现今天的气象,今天的北大化学才能人才辈出。

(作者系北京大学公寓服务中心兼特殊用房中心副主任,2007.7-2013.7期间,曾北京大学任化学与分子工程学院综合办公室主任)

专题链接:庆祝唐有祺先生百岁华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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