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悦勤:16年专注精神障碍流行病学调查

个人简介:黄悦勤,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流行病与卫生统计学专业1987届硕士毕业生,精神卫生研究所精神病与精神卫生学2004届在职博士毕业生。北京大学第六医院社会精神病学与行为医学研究室主任,兼任中国残疾人联合会副主席等职务。在她的组织带领下,利用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精神障碍的国家权威数据,完成了我国精神障碍流行病学调查,为制定宏观卫生政策提供了科学依据,同时对全球精神障碍的疾病负担研究作出了重要贡献。

黄悦勤出生在北医三院,从幼儿园、北大附小再到附中都在北大的院子里长大,上大学的时候学校还叫北京医学院,后来改名为北京医科大学,再到后来和北京大学合并。她在北医的专业是公共卫生,硕士毕业后,被分配到北医精研所。到了之后才知道,精研所最知名的一项工作就是领导了我国12个地区精神疾病的流行病学调查,在国际上受到高度关注,于国内也是业界一个重要的里程碑事件。

早在1982年和1993年,时任北医精研所所长沈渔邨在卫生部的支持下,分别牵头组织了12地区和7地区的精神疾病流行病学调查。黄悦勤全程参与了1993年的流调。此后,各省市对精神疾病调查的积极性明显提高,在各区域内进行了流行病学调查。2001年,世界卫生组织、哈佛大学组织实施了世界精神卫生调查,仅北京、上海两地城区参与了该项研究。因此,业内专家一直期待能够启动更具全国代表性的调查。2002年底,黄悦勤从公共卫生学院调回到精研所担任党委书记和科研教学副院长,开始与全院和全国同仁一起筹备进行全国流调。“我们准备了整整十年,我最深刻的体会就是一个字:难!”黄悦勤说。

黄悦勤

首先,立项难。最开始,根据样本量计算需要至少一千万的资金支持,刚一提出,就被认为是天方夜谭。而且,大家对研究方法和工具莫衷一是,所以本次全国流调一直启动不了。即使如此,大家也没有闲等着,配合有积极性的省市先做区域性的调查,为后来的工作积累了宝贵经验,也使得调查工具效度、信度都达到了使用标准。最后经过大家的多项准备后,在2012年,该项目终于成功申请到卫生部行业专项2000万,加上十二五科技支撑的500万,这才成功启动,全称是“中国精神障碍疾病负担及卫生服务利用的研究”(简称中国精神卫生调查,CMHS)。

项目一启动,大家都十分激动和期待,基本上就是一呼百应。算上北大六院,当时有10家单位立即响应,最终还有3家协作单位和31家精神专科医院或综合医院精神科,或者是公卫学院的流行病学教研室,全国一共44家单位参与到本项为期三年的调查中。黄悦勤意识到,如此多的参与单位需要井井有条的组织管理,虽然拿到了2500万的资金支持,但是要做这么多事情,也还是不容易,她当时恨不得把一块钱掰成两半花。

其次,方案难。调研过程中,他们根据经费情况计算得知需要涵盖全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157个县/区的3万样本量,经过严格的抽样,得到1256个村委会/居委会的38593户,再从每户随时抽选一位,最终得到32552个研究对象。团队为此培训了1000余名调查员和80余名精神科医生,在全国包括西藏、新疆等地全面铺开调查。要把得来不易的经费恰当地用在项目中的各个位置,需要极为周密的实施方案,北大社会科学调查中心为此也请了专家再次论证他们的方案,核实无误后才得以实施。现场调研从2013年7月27日开始,其间大家克服了重重困难,总算顺利完成。

黄悦勤

第三,组织协调难。流调当年正好赶上卫生部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合并,很多工作都还没有恢复到正常秩序,导致由国家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简称CDC)到地方CDC的经费无法正常下拨,这为黄悦勤团队入户的开始造成极大的困难。一直到该年的8月初,流调工作才得以全面开始,但精心培训好的志愿者一半都没能参加流调,因为他们大部分是学生,那个时候已经开学。

第四,调查难。精神障碍的流行病学调查不同于我们通常的测血压、量身高和体重,公众对精神病普遍存在歧视和偏见,病人也存在病耻感,黄悦勤的团队经常被拒访。还有人会说:“我就在家好好待着,你说我有精神病,你才有呢!”这种情况也时有发生,他们会中途退出调研,同时把流调人员轰走。

最后,发表难。2015年3月5日,黄悦勤团队的调研按照计划结题,而统计分析、撰写调研报告和发表文章又是一座座需要攻下的大山。上级部门对工作有明确要求,加上大量的数据资料需要清理和分析。后来报告中大小问题,前前后后改了20多个版本,终于在2017年4月7日世界卫生日才得以公诸于众。他们经常利用夜晚或周末等休息时间分析数据和撰写文章,终于在今年3月,黄悦勤团队在《柳叶刀·精神病学》上发表了调查的第一篇主要结果,引起了世界精神卫生领域专家学者、国内精神卫生同仁和媒体的广泛关注。

黄悦勤从2003年开始,花了16年时间,最终完成全国精神障碍调查。“我敢理直气壮地说,未来5—10年,如果一定要说有人能超越我们做出这么好的流行病学调查,那只能是我们自己!”骄傲和喜悦在黄悦勤的脸上晕开了花儿。(文/医学部 李怡雪、何小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