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乐桑:“黑脚”的汉学之路

编者按今年,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70年,北京大学广大师生始终与祖国和人民共命运、与时代和社会同前进,在各条战线上为我国革命、建设、改革事业作出了重要贡献。

70年,每个北大人都有一段关于北大的记忆,都有自己的北大故事。北大新闻网特联合医学部党委宣传部、深圳研究生院、国际合作部、校友工作办公室、离退休工作部等开设《70年·我的北大故事》专栏。

专栏通过报道70位普通北大人,分享他们印象深刻的、与北大有关的故事,从不同时期、不同侧面、不同角度,记录和反映北大的精神传统、师长风采、校园文化、精神风貌,和读者一起在尘封的记忆里,感触一个更具体更生动的北京大学,进而感受时代的变迁。

需要说明的是,北大有数十万师生校友,我们仅从中选取了70人进行采访。由于时间有限、认知有限,在人物选取上难免有一孔之见,希望读者诸君指正。

新闻网正陆续推出相关报道,敬请关注!

个人简介:白乐桑(Joel Bellassen),法国籍,1974年至1975年在北京大学哲学系学习,现担任法国教育部汉语总督学、法国国家东方语言文化学院博士生导师,是全欧第一位汉语教学法博士生导师,法国汉语教师协会创始人及首任会长,世界汉语教学学会副会长。

白乐桑

“为什么学习汉语?”几十年来,白乐桑经常被这样问道。

而他的答案就是,“我学习汉语,就是为了有一天,人们问我,您为什么学习汉语?”

白乐桑出生在一个“黑脚”家庭,他是生在阿尔及利亚的法国人,而阿尔及利亚当时是法国的海外省。在他看来,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称谓问题,而意味着他是法国人,但不在法国本土长大,也就是说一定程度上是法国的边缘人,这可能决定着20年以后他会开始主修一种当时看来莫名其妙的、最遥远的语言文字——那就是汉语。白乐桑的父亲爱好唱歌且声调极好,这提升和丰富了他对声调的敏感度,也使得白乐桑在汉语四声的发音方面没什么太大的困难。

“在高中毕业班的哲学课上,哲学老师偶尔会提到有关中国思想方面的东西。他讲的虽然很少,但引起了我的兴趣。”白乐桑学习汉语的真正动机,是“感到它很神秘,想去弄明白”。

在白乐桑大学一年级快结束时,校方要求所有的学生必须同时主修两个专业,他就坚定地选择了外语。“我不知道当时提出学外语是不是合乎我的,一些可能是内在的动因,这不光是兴趣,还可能源于一些自然的动力,很可能就来自于小时候父亲为我营造的歌曲环境。”白乐桑起初选择了西班牙语,但是两三个星期后,他就放弃了西班牙语,而去中文系注册。看到办公室门上的“中文系”三个字的时候,白乐桑感到“太有魅力了”,可能是遥远、新鲜而陌生的专业深深地吸引了他,就这样,白乐桑开始踏上了汉语之路。

中国恢复与法国的文化交流后,开始互派留学生,白乐桑很幸运地被选中了。1973年11月18日,下午4点,30个法国学生出发前往中国,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我的第二个生日,从此之后,我的一生真正与汉语、与中国分不开了”。

在北京的第一年,白乐桑在北京语言学院(现在的北京语言大学)学习中文,学习结束后,“我们被通知如果愿意可以延长一年”,后来白乐桑才知道,法国30个留学生中,有18个决定再延长一年,“而我就是这18个人之一”。

第二年,白乐桑被分配到北京大学学习哲学。在北大的这一年,白乐桑住在南门附近的26号楼,与名为王振京的中国同学一个房间,也到普通的学生食堂吃饭。当时上课的老师都用中文讲,系里还安排了一些名人的座谈,如冯友兰先生关于中国哲学和费孝通先生关于社会学问题的座谈等。白乐桑当时还没有很明确地意识到,将来要走向现代汉语教学,也没有将来研究汉语语言的内在意识,但是在北大的学习大幅度提高了他的中文水平,也让他一步一步地接近了原本十分遥远的中国和中国文化。

在北大读书时的白乐桑

真正走到中国人中间,是通过当时学校开门办学的活动,也就是去工厂或者农村。在中国农村和工厂的经历,对白乐桑来说是一生难忘的,他不仅学习到许多中国语言和文化知识,而且对中国社会也有了很多的了解。“我不仅来到了遥远的、月球般的中国,而且经过两年的熏陶,在许多方面也快成了中国人,吃中餐、穿中式服装、说中国话。这是我一生中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因为喜欢和难得,白乐桑感觉好像是第二次出生,在北京的日子直接影响了他的身份认同,他称自己是个“老海淀”。

1975年,白乐桑结束在华留学生活,回到法国,在中学和大学教中文。此后几十年间,白乐桑与汉字、与中国结下了深厚的缘分,他专注于汉语教学,“从北京大学的角度说,更要培养真正会汉语、了解中国、懂中国文化的人,特别地,要让外国人知道汉语和中国文化的魅力”。

在中国,常听到“推广汉语”的说法,而白乐桑更认同“传播汉语”,因为“传播”更好地拓展了汉语的文化内涵。中国要展现自己的软实力,做好汉语以及以它为载体的中国文化的传播是一种重要的途径。但是,这是一项润物细无声的工作,需要长期地、扎扎实实地进行。

有的人追求相近、熟悉,倾向于走熟的路,也有人一直追求陌生的、别人没走过的陆地,向往、发现疏远的境界、新的视野。对第二类人来说,没有那种想要与旁人不同的挑战心理,没有想要看看不同世界的好奇心,那么路边撷取到的果实就不会太多,景色也会稀松平常。在白乐桑看来,自己就是第二类人,他的汉学之路会一直走下去。

(文章根据《“黑脚”的汉语之路》整理编写,整理者:新闻网记者陈思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