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岩:未登顶的“登顶者”

编者按:

今年,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70年,北京大学广大师生始终与祖国和人民共命运、与时代和社会同前进,在各条战线上为我国革命、建设、改革事业作出了重要贡献。

70年,每个北大人都有一段关于北大的记忆,都有自己的北大故事。北大新闻网特联合医学部党委宣传部、深圳研究生院、国际合作部、校友工作办公室、离退休工作部等开设《70年·我的北大故事》专栏。

专栏通过报道70位普通北大人,分享他们印象深刻的、与北大有关的故事,从不同时期、不同侧面、不同角度,记录和反映北大的精神传统、师长风采、校园文化、精神风貌,和读者一起在尘封的记忆里,感触一个更具体更生动的北京大学,进而感受时代的变迁。

需要说明的是,北大有数十万师生校友,我们仅从中选取了70人进行采访。由于时间有限、认知有限,在人物选取上难免有一孔之见,希望读者诸君指正。

新闻网正陆续推出相关报道,敬请关注!

人物简介:赵东岩,北京大学计算机科学技术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1987年进入北京大学计算机系本科学习,1991、1994年分别获得北京大学理学学士和硕士学位。1997年起,北京大学计算机应用技术专业在职博士生,2000年获得理学博士学位。

2018年5月15日早晨,赵东岩停下了沉重的脚步,喘息着。

从C3营地出发时是凌晨一点多,他已经跟随队伍走了4个多小时。

为了这4个多小时,他和北大珠峰登山队的队员们一起走了更长的时间。

这次登山从3月31日启程,到现在已经一个半月。队伍在拉萨进行了准备,在羊八井进行了攀登训练,在大本营和ABC营地进行了适应,又重回日喀则休整。五天前,队伍重返海拔6400米的ABC营地做冲顶准备。三天前,他们到达7028米的一号营地。昨天,队伍抵达了8300米的冲顶营地,等待冲顶时机。

赵东岩马上50岁了,这样紧密的行程他没有掉队。

山脊上,大风夹杂着碎雪呼啸而过。在第二级台阶前的赵东岩,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三次的衣服。大风正在一点点带走热量,刚刚补充的能量似乎也没起多大作用……赵东岩知道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失温了。

自己怎么会失温呢?海拔5396米的哈巴雪山,他的第一次雪山攀登就顺利登顶;海拔5895米的非洲之巅乞力马扎罗山,也没有觉得吃力;甚至海拔8201米的卓奥友峰,他也一次登顶。

三年多来的训练准备,力量训练、团队素质拓展、技术训练……赵东岩都没有偷懒。多少次的阳台山负重拉练,数不清台阶的爬楼训练,上百公里的越野……自己都没有失温,这次怎么就失温了呢?

赵东岩冷静下来,分析了自己的状况:因为向导的建议,自己热量食品并没有带很多;如果天气仍然不见好转,甚至恶化,自己登顶的风险会大大增加。

不多时,队友钱俊伟从身边经过,赵东岩目送他向上走去——就是这个人把自己带到了户外的“坑”里来的。

2012年9月,钱俊伟担任会长的北大教职工户外健身协会组织老师们攀登长峪城长城,那是赵东岩第一次接触户外。尽管那次天公不作美,雨水瓢泼而下,但大雨非但没有浇灭赵东岩的热情,反而似油浇火,彻底燃起了他户外运动的激情。从此后,从徒步到登山,从越野到长跑,他无一不是全身心投入。徒步穿越库布齐、腾格里沙漠,参加多次越野和马拉松比赛……赵东岩从一个户外“菜鸟”变成了运动达人。2015年,他还成了北大教工登山训练队的队长。

这次冲顶,在C1—C3营地,他俩都住在一个帐篷里。在最后的冲刺过程中,赵东岩的状态很好,一直走在钱俊伟前面,除了这次。但看到钱俊伟从自己身边走向峰顶,他觉得“很安心”。

赵东岩(右)和钱俊伟(左)

赵东岩抬头望了望第二台阶上队友头灯发出的点点光芒,脑海中浮现出曾经无数次看过的珠峰登顶影像,顶峰就在前面不远处。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想过放弃,尤其是想到身后队友的时候。

60多岁的队长黄怒波选择了留在大本营做指挥和接应,老大哥厉伟主动提出在冲顶营地担任指挥,放弃了登顶的机会……还有无数为这次攀登密切关注、付出心血、满怀希冀的人们,还有刚刚迎来120年生日的母校都在身后。

该到作出最后决定的时候了。

峰顶近在咫尺,以自己目前的体能状况,只要坚持两个小时,甚至更短的时间,就能实现这三年以来的梦想,前期的巨资投入,一路的心酸苦楚,都能获得相应的回报。

身边的向导也掉了几次泪:“你准备了那么长时间,花了那么多钱……太可惜了……”

“如果冲顶,我肯定可以上去;但下来时可能失温会更加严重,甚至会危及自己和整个队伍的冲顶计划。”一旦救援开启,学生攀登的安全保证就会下降很多量级。赵东岩想起从一开始校友和老师们的约定——如果条件不够充足,首先保证学生。

“登不上去不是新闻,登上去也不是新闻,被救援了就是大新闻了。团队总比自己个人重要。”

他定了定神,转过头向来路走去。

这是珠峰北坡冲顶的第二台阶,海拔8680米,距离峰顶垂直爬升不到200米,步行距离也不到1000米。(文/新闻网记者 高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