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中外人文交流研究基地执行主任王栋在最新一期国际知名政策期刊《环球亚洲》（Global Asia）（Vol. 18, No. 4, December 2023）发表题为《旧金山愿景：习拜会评估》（ The San Francisco Vision: Assessing the Xi-Biden Summit ）的专题文章 。本期刊物以“习拜会取得哪些成果”为主题，刊发了两篇专题文章，另外一篇文章为美国著名中国问题专家、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高级研究员欧威廉（William H. Overholt）所撰写。

王栋在其文章中以“一个温差与五个关键词”（one gap and five key words）来概括本次峰会。“一个温差”指的是中美媒体对本次峰会报道中显示出的“温差”（temperature gap），五个关键词为中美关系间的“再保证、稳定性、可预测性、基础性与脆弱性（reassurance、stability、 predictability、 fundamentality and vulnerabil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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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首先深入分析了形成“温差”的原因。文章指出，习近平主席强调了对中美关系定义的重要性，并提出以“五大支柱”为基础的“旧金山愿景”，为中美关系未来的健康稳定发展指明了方向。相比较而言，美方则缺乏“愿景”和“远见”，美方的眼光与视野相对更加狭窄，仅专注于管理竞争和就功能性问题达成协议。文章认为，这种“温差”形成的最主要的因素之一是中美之间在文化、思维等方面的差异。中国的儒家文化讲究关系性的思维，即需要给关系进行“正名”，才能“名正言顺”。在任何关系进入正式的社会关系之前，都需要对关系的性质进行界定，从而为社会行为和社会秩序赋予意义与合法性。只有在对关系进行正面界定之后，才会产生关系信任。这就是为什么中国坚持首先要正确界定中美关系的性质，而美国在法条主义的思维下，更加注重具体的、功利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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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关键词“再保证”。在“旧金山峰会”上，中美双方在各自战略意图等问题上都互相给予了进一步的“战略再保证”（strategic reassurances）。文章认为，这样的战略保证可能不会完全消除对彼此意图的疑虑，但它们仍然有帮助。最高领导层的战略再保证有助于缓和紧张局势和对抗，从而减少两个大国之间的敌意螺旋上升的风险。通过减少意图的不确定性，战略保证也有助于降低误判的风险，从而缓解北京和华盛顿之间日益加剧的安全困境。

在“稳定性”和“可预测性”两个关键词的论述中，文章指出，多数中国分析家认为尽管旧金山峰会没有解决中美之间的“结构性矛盾”（ structural contradictions），但此次峰会为中美关系注入了稳定性与可预测性。中美重新建立高层军事对话、成立禁毒工作组、成立COP28和气候变化联合工作组，以及开启人工智能对话，这些都是从旧金山峰会中释放的一个非常明确的信号，即世界上最大的两个经济体不是追求脱钩，而是致力于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再挂钩”（recouple）。这一积极信号必将有助于稳定国际社会对中美关系发展的预期。

第四个关键词“基础性”。“基础性”这个关键词体现在习近平主席所阐述的中美关系的“根基是由人民浇筑的”，“故事是由人民书写的”。文章提及习近平主席在美国的友好团体联合举办的欢迎宴会宣布，为扩大中美两国人民的交流，特别是青少年一代交流，中方未来五年愿邀请五万名美国青少年来华交流学习。文章认为，近年来美西方各种民调显示，美国青年群体是对华意识形态偏见最少、相对正面认知度最高的年龄群体。因此，这是“旧金山愿景”中最有远见的措施之一，有可能使未来数十年的中美关系“发生革命性的变化”（revolutionize）。如果这一计划得以实现，它将成为历史上最大的人文交流计划之一。

文章进一步指出，为了使“旧金山愿景”成为现实，中美需要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建立“新接触共识”（new engagement consensus）。在“新接触共识”的知识框架下，中国不会再被视为需要转变和融入美国所主导的国际秩序的“他者”（other）。而人文交流，特别是中美青年之间的交流，将有助于减少群体内和群体外的身份差异，从而降低对抗甚至冲突的风险。

第五个关键词“脆弱性”。文章认为，当前中美关系仍然是脆弱的，这种脆弱性部分来自即将于2024年11月举行的美国总统选举。在当前具有“毒性”（toxic）的政治氛围中，“抨击中国”（China-basing）在美国已经成为“政治正确”，因此美国总统候选人在竞选中，将会发表更多反华言论。如何管理美国国内选举政治对中美关系的冲击构成挑战。此外，若拜登在大选中被击败，一位鹰派反华的共和党总统执政可能会引发中美新的对抗循环，并可能使世界陷入新冷战。

文章在最后追忆了亨利·基辛格博士。文章指出，谨慎、务实、富有勇气和远见是基辛格博士外交思想的基本特征。在中美关系处于历史十字路口之际，这些都是我们需要继承的品质。“旧金山愿景”能否达成，“新接触共识”能否建立，这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我们是否能够超越历史，在哲学层面上为我们所处的世界进行概念化，并展望一个不受制于偏见、恐惧、偏执和自我正义的世界。

在专题文章中的另外一篇文章里，欧威廉指出，多年来，美国政府的对华政策一直被一种不切实际的目标，“神话”（myth）所笼罩，即关于通过与中国的外交可以或应该实现什么。“不切实际的神话”的外交政策已经成为特朗普、拜登执政期间的常态。文章指出，拜登政府试图遏制中国的技术发展，公然放弃在台湾问题上对中国的承诺，这并不是“去风险”（de-risking），而是在“增风险”（up-risking）。美国政客们可以愚弄选民，认为关税可以保护或重置就业岗位，但美国企业却面临着失业的现实。“旧金山峰会”，尤其是习近平主席与美国企业家的会见，为“务实的思维”（reality-based thinking）重回美国政治环境带来了一些希望。

Global Asia是国际知名政策刊物，该刊物为季刊，旨在为全球知名学者、政策制订者和商界领袖提供有关亚洲和平、稳定、繁荣与可持续性等最重要问题讨论的开放性、创造性论坛。

文章链接：

Wang Dong, “The San Francisco Vision: Assessing the Xi-Biden Summit,” Global Asia, Vol. 18. No. 4, December 2023, https://globalasia.org/v18no4/focus/the-san-francisco-vision-assessing-the-xi-biden-summit_wang-d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