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女篮:CUBA,我们一路走来

CUBA(中国大学生篮球联赛)的官网上,“北京大学女篮”俨然成了热门词汇,从北京赛区的第一、东北赛区预赛冠军,到全国8强赛的过关斩将,再到总决赛先拔头筹。一路走来,北大女篮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突破。而现在等着她们的,是一场即将在母校上演的总决赛,胜负在此一举。

 
北大女篮全家福
 
 
东北赛区夺冠后北大女篮在大连海边

 
总决赛第一场中北大女篮积极拼抢

欢庆胜利

当4日晚记者走进女篮集训驻地的房间时,周雨婷趴正在电脑前看课件,床上摊着书本资料。这情景和任一准备考试的同学都可能遭遇,不同的是,她要面对的不仅包括即将开始的专业考试,还有17号的总决赛——复习、考试、训练、备战,是接下来十几天队员们的全部生活。采访开始时已是深夜11点,大多数球员已按教练“十点半熄灯”的要求睡觉了,只有花琳、赵唐薇、腾跃和周雨婷等在小小的宿舍中。跟着记者进门的教练笑道:“这群人太长,把房间变小了。聊吧,前锋、中锋、后卫都在这儿了。”跟着这四位同学的叙述,我们走近了北大女篮,倾听她们的故事。

“我们的关系有点复杂”

正准备问问谁的球打得最好,只听一声“都很优秀都很优秀”响亮的声音,原来是王亚平教练到了。洪亮的声音、高大的身材,这位曾经的北京队队员现在是女篮的副教练。

两年前,王教练还在清华附中任职,现在的北大女篮中有8个都是他从地方中学挑出来后一手从中学带大的,“最少的也一起呆了八年啦。”说这话时,王教练有些自豪。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男人,对女篮的姑娘们却格外心细,他记得每个姑娘的生日并会为每个人准备生日蛋糕,他甚至能数出每个姑娘喜欢的颜色,能说出每个姑娘的恋爱史和那些或许她们的爸爸妈妈都不一定知道的小秘密。“我是他们的教练、老师、管理者、爸爸、朋友、哥们儿,这关系可有点复杂。”开朗地王教练笑着说。事实上,当教练的十年来,他与姑娘们呆在一起的时间要比自己的女儿长得多。“欠孩子太多”,这也是许多女篮教练心中的遗憾,但为了集体的事业,他们不得不带着这份遗憾快乐前行。

队友们之间更是情同姐妹,一起训练,一起吃苦,一起比赛,一起失败,一起胜利,一起分享,场下的朝夕相处和场上的整体作战使她们相互间充满默契。“现在队里基本都是新闻与传播学院的学生,从大一到研二都有,大家既是同学,又是队友,还是姐妹,呵呵,这关系复杂了。”爱笑的花琳带着东北音调侃道。习惯了集体活动的她们在训练之外也常会为一些共同的爱好聚在一起——队里有几个人爱上大众点评网,大家闲下来就小范围地腐败一下,然后跑到网上点评在那里吃的东西和馆子,“吃了点,点了吃”,花琳边说边调皮地逗身边的唐薇,“有意思吗?”,唐薇笑着回道:“有意思!”。队里还有几个人喜欢摄影,大家就一起凑钱买专业摄像器材,有时候为了拍东西常常大晚上的一群人出去。聊着聊着几个人就互相抬杠起来开开玩笑,说点只有自己才能听得懂的内部笑话,一字排开坐在床上抱着枕头,温馨得像一家姐妹。王教练也说,“这群姑娘的感情啊,那真是好得我看着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你不是平常人”

在本次CUBA比赛结束后,赵唐薇和另一位队员将代表中国去塞尔维亚参加世界大学生运动会。听到这样的叙述,记者脸现羡慕之情,但唐薇马上笑着说:“我是去比赛的,不是玩儿,不要羡慕哈。”事实上,女篮姑娘们虽然看起来比普通大学生过得丰富多彩,其实在光彩背后都有许多艰辛。“别的不说,就说我打比赛去了3次泰安,住的宾馆就能看到泰山,但从没有时间去玩,你就知道我们出去比赛的情况了。”唐薇的语气中略带遗憾,“你不是平常人”,一旁的花琳对她抬杠,“地球人都去过”,这一句话把唐薇也带笑了,“以后总有机会!”

事实上,这样的小遗憾在队员们的训练生活中根本算不上什么。她们真正要面对的是更强的挑战与艰难。今年的北大女篮在CUBA中一路辉煌走来,是这半年来狠抓技术和作风的结果。一直以来,北大女篮都是一支“技术型”的队伍,虽然成绩也名列全国前茅,但总是在第三名徘徊。教练们发现问题出在“体能”上。“技术再好,劲儿比不过别人,后半场体能跟不上,这不行啊!”直到现在,王教练说起此事仍是激动紧张,“要突破瓶颈,就必须下苦功夫练力量。”如此,女篮姑娘们的训练时间和强度都增加了很多——半蹲举哑铃重量从70-100公斤增到了120-140公斤,每周两次的长跑加强为三分钟3200米。有些队员吃不消,每次体能训练下来过于劳累以至于浑身无力吃不下饭,“吃不下也给我吃了。”王教练说这是规矩。有时候姑娘们也趁教练不注意偷个小懒抹个眼泪啥的,不过半年下来,身体吃不消的抹眼泪的都坚持了下来。

“其实我们自己发现训练有突破也很有成就感,”唐薇说“那个时候大家就会互相鼓励,比如说”,“说你不是平常人”,花琳又调皮地抢话。全国8强赛中,面对老对手青海师大,北大女篮终于没有因为体能不足而输给对方,顺利晋级,而这样的成绩,也的确是一次次“不把自己当平常人”的艰苦训练的结果。

“我要比赛!”

对运动员来说,训练的困难其实已经是日常习惯的“小问题”了,只要心理上能挺住,大部分时候还是能解决的。真正的大问题是自己基本无能为力的伤病困扰——“这次比赛我们是真的不容易,决赛时后卫个个都有伤,简直是一个残阵。”事实上,在这支球队中,许多人都是医生断言“再也不能打球”的,然而她们的意志支撑起了她们的身体,“打球是我的梦想,也是球队的需要”,大一的周雨婷与师姐们相比有点腼腆,开口说话时还会有点脸红,但语气中却透着坚定。

就在八强赛的前一天,雨婷在训练时崴了脚。“我们训练完回去一看她脚已经肿得跟馒头似的,淤青到了半个小腿,真的伤得很夸张。”队长花琳对记者描述着。据说当晚教练帮周雨婷冰敷、擦药酒时,第一次遭遇这么重的伤疼的周雨婷疼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但就在她扬起手擦眼泪的时候,嘴里竟突然迸出一句“我要比赛!”这是比赛过后的总结会上教练流着眼泪对大家讲的,大家并未亲见。但第二天周雨婷在场上几乎不能快速移动却投了好几个三分球的样子却都被大家看在眼里。这以后,大家都亲切地称周雨婷为“我要比赛”。

事实上,长期积累的身体疲劳耗损与赛场上的对抗性要求早已使伤病成为女篮姑娘生活的一部分。采访时,唐薇向记者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普通人看比赛听到运动员伤病大概会抱有同情,但不知道伤病对于运动员真正的意义。队里有个老队员,膝盖韧带断了,第一次手术后高烧不退,当时北医三院运动医学的创始人都来帮她会诊。她跟我说当时有一次做穿刺检查时刺到了没打麻药的地方,感觉真想死。”唐薇停了停说:“有几次她检查时我在场,看着简直是上刑,直想哭。后来做第二次手术时她身体险些受不住,从手术台上下来时就带着心电图仪器。手术后,本来应该在十几天内恢复弯曲的膝盖到了50天的时候还没好,甚至出现了韧带粘连。医生没有办法,只能硬掰一次,其实当时手术床已经在病房门外,万一这一掰不行的话,就得马上开始第三次手术。后来,她总跟我说当时自己的一声痛叫估计把整个楼层的人都吓了一跳,后来很多人都来看望她。”

在唐薇的描述中,这位队员在以后的几个月初期复健中每天都要被医生这么掰几次,每次都要哭——那种不需要大脑思维,纯粹生理反应的痛的哭。而就是这个老队员,在做了一年半复健之后,2008年3月又开始参加比赛。“如果是平常人的话受了这么大伤肯定不会经常运动了,但是队里需要我们,我们自己也割舍不下。”腰间盘突出却在CUBA开赛以来拿下多个全场最高分的花琳如是说。

“我们的孩儿出点成绩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在接受腾讯网的采访时,主教练马宗青曾说女篮队员们最大的困难是训练时间难以保证。与将体育特长生集中编班的其他大学不同,除了有17分的学分限制,在学习上,所有队员都与普通学生无异。底子没有其他同学好,训练时间要占去大量的学习时间,这意味着他们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也正因为这种一视同仁,训练时间变得十分让教练头疼。每学期课程表一下来,大家都要坐在一起寻找“公休时间”,训练计划也会随着课程表的情况而确定下来。要确保绝大部分人都有空,这种“公休时间”通常都在中午和深夜等“垃圾时间”,把别人吃饭睡觉的时间拿来训练。用马宗青的话来说:“我们的孩儿出点成绩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为了打好这次的CUBA赛季,今年上半年女篮姑娘们做出了很大牺牲——3月14日到4月3日,她们在东北赛区比赛,5月14日到30日又开始打全国八强。可以说是开学没多久就离校,第一次回来马上面临期中,第二次回来马上面对期末考试。事实上,雨婷介绍说,她们如果出去大比赛,都是要带着笔记本、带着课本的,如果老师在她们离开的时间里布置了作业,她们就必须自己看书做作业,然后上网交作业。有时候驻地没网络,还要出去找网吧。“有的比较好的老师会通融交作业的时间,但是绝没有人对我们通融数量和质量。”

对这一点体会最深的应该是刘子祎,这个研二的女孩子,今年的CUBA很可能是她最后一场大的比赛。从3月份去东北赛区比赛开始,子祎就开始一边训练一边比赛一边写毕业论文。但是第一篇论文由于种种原因被导师否决了。此时离比赛集训已经只有十多天,她用这十多天写的第二篇论文同样被否决。于是,在队友们都去集训的时候,子祎却只能留在学校写论文。“后来子祎跟我说,那段日子压力太大,晚上多半都是会流眼泪的。”王教练对记者说:“这次一直写到了比赛的前两天,终于得到导师满意通过的答复,于是子祎直飞赛区”。第二天,半个多月没有摸过球的子祎上场了,“因为周雨婷的伤比较严重,我们不得不这样,其实对篮球运动员来说,这是大忌,但当时我们知道她是多么想打八强赛,想为自己的篮球生涯划上圆满的句号拿到总冠军,于是就让她上了。”王教练感慨地说。而队员们谈起这一段时更是感慨,“她天生是打球的!”腾跃赞叹道:“当时跟湖南师大的第一场已经是喘着粗气咬牙坚持下来的,赢了。第二场,子祎已经完全到了极限,和实力极强的青海师大,赢了。第三场,她依然打满了全场,用完全透支的身体。还是赢了。终场哨声响时,子祎边哭边走下场。这边的教练也站起来抱着子祎落泪。后来有个拉拉队员跟我聊天时说她看着队里个子最小的子祎那么拼命,感动得都哭了”。

“拿个冠军我再退役。”

和马上毕业退役的子祎一样,腾跃也即将要退役。比起其他队员,腾跃似乎稍显特殊,她以前是清华女篮的,与北大球队一起代表北京市参加了全国大学生运动会后为这支球队的氛围吸引,便到北大读二学位心理学,在这里再打几年球。“这次终于闯到总决赛了,我希望大家能拿到冠军,拿个冠军我再退役。”这个文静秀气的女生这样说道。赢了北师大那天,腾跃与王教练抱头痛哭。“以后工作了可能就没有什么机会碰球了吧,所以不要留下遗憾。”也许,这次的CUBA将会成为腾跃记忆中格外美丽的回忆吧。

在采访的最后,记者问了王教练一个俗套的问题:“最后一场总决赛有没有信心?”他的回答也是普通的“输赢是说不准的,不过我还是有信心的。”但也许,这正是最好的回答,因为看着女篮姑娘们一路走来的艰辛与光荣,最后的比赛已没有输赢,只有辉煌。(记者/全希西 王思泓)

 

编辑:云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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