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中的芦苇:记刘剑文老师和他的“财税法”课

【编者按】:北京大学的精神魅力,存在于百年学府的历史气象之中,存在于未名博雅的湖光塔影之中,存在于学者的传道授业解惑之中,也存在于北大学子的内心感悟之中。在《未名湖畔好读书——北大课堂之印象》一书里,同学们回忆了对专业基础课、通选课、公共必修课、国际交流项目、第二课堂,以及本科教学改革的感受和体悟,意切情真地表达了通过课堂感受到的北大的历史传统与学术精神,感受到的老师们的学识身材和授教风范。篇篇文章浸润了学子们浓浓的北大情怀,展示了北大教师的精神魅力。本网将陆续编发本书文章,以飨读者。

人是一棵会思考的芦苇。——帕斯卡尔

你们谁肯做一根这样的芦苇,在万物合唱的时候,你独呆然无声呢?——纪伯伦《先知·论工作》

记得刚进大学之初,便听学长们提起刘剑文老师。刘老师研究的财税法是一个前景广阔的新兴法学学科,专业而又开放是它的固有属性和特色所在。刘老师本人也是一个专业而开放的人。他对民商法、经济法、知识产权法等诸多部门法均有涉猎,并在每个领域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而刘老师给分厚道,更是为大家津津乐道。刘老师要求不可谓不严,即使平时的作业论文,如果不合格,他都要求学生重写。但是他理解学生的付出,因而总是鼓励和提携学生。

大三上半学期,我有幸选到了刘老师的“财税法”课程。课上甚至看到好多非法学专业的学生。上课时间是9到11节,正好占用了晚饭的时间。奇怪的是,刘老师在讲台上总是精神饱满,我的肚子唱“空城”时,在心里犯嘀咕:难道刘老师是有“备”而来?直到某一次课上,刘老师应同学请求,把上课时间往后推了一节课时,我才意识到,精神饱满的刘老师实际上肚子里也是空空如也。

财税法本是一门比较技术性且有些枯燥的学科。但刘老师上课总是轻松愉快的,时不时的戏谑和调侃使3个小时溜得悄无声息。课间,我偶尔会问刘老师一些问题,刘老师便侧着头,仔细地听,神情仿佛不愿意漏掉一个字。有时他的回答如醍醐灌顶,有时我还是半懂不懂,问到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再重复的问题,刘老师还是非常专注和认真,不厌其烦地多次解释。财税法不容易学,但刘老师的认真使我对问问题乐此不疲,踏踏实实地把课程坚持到了最后。

不过,使我对刘老师有一个更深入了解的,还是一次采访。一声问候、一杯热茶,刘老师就这样坐在了我的面前。那个带着随和笑容、淡淡地等候我发问的人,亲切得几乎无法让我把他与世界税法协会(ITLA)主席、北京大学财经法研究中心主任、《中华人民共和国税收基本法》起草组组长这一系列头衔联系在一起。我所看到的,只是一个坐在法学楼科研办公室里的学者,一个昨天刚刚给我上过课的老师——他一言一行中传递出的谦和风度,几乎瞬间就消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采访过程中,刘老师用理性睿智的言语,介绍了他对财税法的研究与思索。通过神采飞扬的叙述,展现了他参与多方面社会工作、担当立法起草重任的特殊经历。从他谈吐中自然流露出的自信与魄力,昭示了他的处世风格乃至人生态度。

出乎我的意料,刘老师本科读的是会计统计专业,大学二年级才开始自学法律。但是本科阶段的经济学专业背景为日后财税法的研究打下了牢固基础。法学硕士毕业后在武汉大学法学院任教期间,除教授经济法、知识产权法外,还讲授了包括法理、民法、刑法等课程,可谓涉猎广泛,这为日后逐渐向财税法方向靠拢积累了丰富的跨学科资源。可以说,刘老师独特的求学和工作经历使他在顺应现代财税法的专业性和综合性方面具备了一般人不可比拟的优势。但当我问道,这样既专业又多元的学科经历是不是足以让他成为一名成功的财税法学者时,刘老师却干脆利落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的求学——包括教学经历都只给了我一些研究基础,我那时的学术底子远远不够,很多基本问题和研究思路,是我后来在教学备课的过程中通过阅读案例、与专家切磋问题、阅读前沿期刊中得到的,因为我总是感到,要把财税法这个方向做好,开放的视野、务实的态度绝对是不可或缺的研究素质。”

的确,刘剑文老师在潜心学术理论的同时,时刻都以作为学者的强烈社会责任感关注并参与我国现行立法工作,从实践中汲取可供科研和教学的丰富养料,并通过教学、演讲等方式表达学者对相关社会现象的看法、对棘手社会问题的对策,在实践-科研-教学三者间形成了良好的互动,而且,这样的互动理性而又深邃,在开放中包含着睿智的自我克制和自我反思。“我的性格不固执,容易开拓我的活动边界,但我还是强调每个人的专业领域一定要做好,不能把手伸得太长。其实一个人只要能用心做好某一个事情的某一个方面,这辈子就足够了。在相对小的范围内更容易走得深入,何况财税法本身已经很宽了。”刘老师直率地说。

当我问刘老师为何总是微笑和充满耐心、对学生的提问不厌其烦时,刘老师聊到了他沉稳亲和的处事原则和追求卓越的人生态度。他说这是成就大事业的必要素质。“我平时喜欢听西北歌曲,就因为它给人的感觉很粗犷、很大气,我觉得人也应该是这样。所以我尽量给我的学生和同事一个宽松的相处环境,因为我知道这样最有利于每个人潜质的发挥,也同样有利于资源的整合。我觉得学者的心态应该是开放的、求新的,所以我不管是学术研究还是参加社会活动,很喜欢与不同的人交往——尤其是与我的学生交往,因为他们观念新、思维活跃,而我作为老师的观点和视野毕竟有局限性、相对陈旧,通过向学生和周围的人学习,我真的学会了不少东西,他们提出的我一时回答不了的问题,我也会带到研究和工作中、带到和其他专家的谈话中寻求解决,最终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有收获。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教学相长’吧。”

刘老师谈笑风生早将我面对“大牛”的紧张感驱赶殆尽。而我也开始“假公济私”地向刘老师求教一些关于人生道路、职业生涯规划之类的问题。甚至很直接地表达了我将来毕业不想从事有关法律职业的“离经叛道”的想法。没想到,刘老师居然表示一定的支持:“北大法学院毕业生中的很多人,其前程大多都会是在市场,在企业、中介机构等。而在目前市场经济竞争机制日益完善的形势下,企业会给法律人才以更多的岗位和更大的空间,相信我们会在有活力的企业中展现自己更大的价值……”

记得那天,午后的阳光透过新法学楼的玻璃窗温柔地照进这间办公室,营造出一种温润而深沉的气氛,恍然有种感觉,似乎照耀的是一片金色的芦苇地。

如今,我进入了与法学无关的媒体实习,或许以后都将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帕斯卡尔说:“人是一棵会思考的芦苇。”纪伯伦说:“你们谁肯做一根这样的芦苇,在万物合唱的时候,你独呆然无声呢?”刘老师就是这么一棵在思考的同时摆脱了静止而开始行走的芦苇,他要走的方向,就是万物合唱的方向。希望我也可以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文/王梦婕 法学院04级本科生)

编辑:落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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