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生:集团主义是日本文化最大特征

新京报5月13日文章(记者 刘晋锋)   ●日本企业观 日本人是企业战士,个人的命运和企业一体化了,他从这个一体化中获得安全意识,就像卢梭的《契约论》说的一样,你把企业看成生存环境,当然要对它无私奉献。   ●日本文化观 日本的文化是“照顾弱者的文化”,美国人一生都处在选择过程中,突出英雄的地位,而日本是把人们都组织起来,把他们安排在恰当的位置。 日本企业战士的悲剧   日本男人一生中有三个女人。第一个是母亲,因为父亲整日在外工作,男孩随着母亲一起长大,对母亲的依赖感很强,待他长大之后会以母亲为模式找妻子,如此便很难找到。日本男人有50%都是相亲成家的,并且多是由上司或者前辈介绍,讲究两个家庭的门当户对,而夫妻之间不见得心灵相通,日本男人的第三个女人是酒吧女老板或者陪酒女郎,他们常常下班后在外喝酒,向陪酒女郎倾诉他们的苦恼。   日本男人结婚之后,每天七点出门,十一点回家,与妻子没有什么交流。因为他如果回来得早了,就会被老婆看不起,认为他没本事。男人辛苦挣来的钱得全部交给老婆,每月只能领一点点零花钱。在日本有一个很常见的现象是,等到男人一退休,家里就会感觉突然多了个人,碍手碍脚地,女人嫌烦,就要跟他离婚,而且离婚之后,大半财产还得给妻子。   这是日本企业战士的悲剧,日本人是企业战士,个人的命运和企业一体化了,他从这个一体化中获得安全意识,就像卢梭的《契约论》说的一样,你把企业看成生存环境,当然要对它无私奉献。所以日本员工都是以企业为主,不工作会觉得难受,甚至连出去旅游都是依照政府设定的模式。   《失乐园》被看作是日本的《廊桥遗梦》,但它们之间有很大不同。美国人是意识到自己的归属而主动放弃感情,日本人则是在社会舆论压力之下选择自杀。它反映了日本中年人的苦恼:在50岁左右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一无所有,既无财产也无感情。现在日本结婚率越来越低,生孩子的人也越来越少,有日本教授对我说,如果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500年后日本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照顾弱者的文化   日本人对自己的企业都非常忠心耿耿,因为日本文化最大的特征是集团主义精神。一个民族文化的形成,与它的地理环境有很大关系。日本岛生活条件恶劣、可耕面积少,又是地震多发国家,日本人需要依靠集团力量对抗恶劣的环境,而且,日本以种水稻为主,种植水稻也是需要人与人之间的协调,集团主义精神由此养成。   日本集团内的协调性非常好,比如:日本人都是早上七点出门,晚上十一点才回家,上下班高峰期,地铁里专门雇人把乘客往里推,一律面朝门站着,人与人之间离得特别近,但是没有一个打架的。日本在处罚一个人的时候,有一个词叫“村八分”,意思是说八个集体活动中都把你排除在外,断绝与你的来往。中国人常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但是日本太小,如果一个村子不接受你的话,你也很难找到别的生存之地。   据说在日本有一个发明了一种高效能电灯的技术人员,因为嫌本集团给的薪水低而辞职,但是这种“叛逃”使得日本国内的任何企业都不肯接受他,他最后只好去了美国。中国人在检讨的时候,会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日本在开庆功会的时候,个人上台发言,会检讨自己的不足之处。   日本的文化是“照顾弱者的文化”,美国人一生都处在选择过程中,突出英雄的地位,而日本是把人们都组织起来,把他们安排在恰当的位置。高仓健主演的《铁道工》,表现的就是集团主义下的个人奉献。 强烈的危机感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有一笑话,日本人说:“我们喜欢中国文化,但不喜欢中国人。”中国人说:“我们喜欢日本电器,但不喜欢日本人。”和中国人的乐观主义精神不同的是,日本人有危机感,我们总是说“天塌下来,个高的人顶着”,但日本人认为天塌下来的话,大家都得死。   中国人是大中华意识,如果我们看到一个外国人说中国话说得很好,对中国文化很了解,甚至与中国人通婚了,就会非常高兴,觉得我们是一伙的了;但是日本人如果看到一个外国人说日文说得很好,是个日本通,就会认为这是一个奇怪的外国人,产生强烈的排斥心理。70%的日本人不希望外国人到日本来旅游,认为外国人来旅游会破坏他们的生态环境。日本现在缺少2000万劳动力,但是它又不愿意放开劳动力市场,认为外国人来了不会干好事。   去过日本的人,会感到日本人很友好,因为他们的确是个讲究礼仪的民族。但正是在这种礼貌之下掩盖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理。   在美国,不会有人施加意志要求你做什么,但是在日本,导师就会告诉你说你应该回去为你的国家服务。(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王新生研究方向:日本历史与政治、东亚政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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