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再次提到了防范金融风险的重要性和发展数字经济的规划。此文将结合我自己的研究，基于金融视角，从宏观调控的“沟通效果”的重要性，发展金融科技的必要性和健全股票市场的紧迫性为出发点，来浅谈我对《政府工作报告》的理解和建议。

一、增强政策沟通，提振宏观调控效果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强调有效宏观调控下的活跃的市场经济。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也多次提到了宏观调控要在经济发展中起到重要的作用，例如“稳健的货币政策要精准有力”“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通过有效的宏观调控，既可以充分考虑到人的非理性部分，限制资本的无序性和扩张性，又可以起到逆风向调节经济周期性的作用，规避经济运行大起大落带来的风险。与此同时，报告中还要求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这样就避免了一味追求凯恩斯主义中“政府干预理论”而导致的资源错配，生产低效。下面我以近年中国宏观指标和A股市场为例来阐述宏观调控如何影响股票行情和如何更好地发挥调控效果：

首先，央行的相关政策可以有效地调整投资者的预期，并预防系统性的金融风险。姜富伟等（2021）¹的文章中发现货币政策报告的文本情绪的改善会引起显著为正的股票市场价格反应。与此同时，货币政策报告文本情绪还与诸多宏观经济指标显著相关。所以我们可以发现，央行、国务院等国家重要职能机构与民众的沟通显得尤为重要。

其次，相关会议精神和政策发布对A股市场的影响可谓是立竿见影。通过图1我们可以看出几乎每次重要会议的举行和相关事件的发生都会引起股市的大幅震荡，可谓是大起大落。导致这一现象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现阶段有关部门通过官媒与投资者的沟通不够充分，导致投资者的预期没有得到有效的更新。我们假设投资者对股票价格P_t+1在t时刻的条件预期为：

即投资者可以根据t时间的相应信息来对之后的价格进行合理的判断。然而，如果信息集没有及时得到更新，若滞后了j期，则为：

那么投资者无法准确调整对之后价格的预期，就会产生非理性行为，造成股票价格的大幅波动，既不利于构建投资者信心，也不利于维护金融稳定性。

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也对如何深化金融体制改革作了明确的阐述，要求加强和完善现代金融监管，强化金融稳定保障体系，守住不发生金融系统性风险的底线。A股市场作为我国金融活动的重要场所，自然也应该依照党的二十大精神加以监管。我国金融监管机构与投资者的权威、及时、有效的沟通就是调整投资者预期，防范金融风险的重要手段。希望有关部门能够更多地运用自媒体手段，向投资者发布最新的动态。

图1 A股走势与重要事件

二、金融科技是数字经济的“血液”

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再次强调了我国发展数字经济的决心，要求“大力发展数字经济，提升常态化监管水平，支持平台经济发展”。而金融科技就是这一课题的交汇点和切入点。

顾名思义，金融科技就是科技创新成果在金融领域的应用，例如移动支付、小微借贷、量化投资、保险智能理赔等。图2列出了一些金融科技采纳率较高的国家中，活跃性数字化人口中金融科技的使用率。通过统计数据我们可以发现，与其他国家相比，我国的金融科技采纳率于2019年居于首位，很好地展现了我国在金融科技领域的领先地位。在金融科技不同类别中，我国在各类别中的采纳率都名列首位，其中储蓄支付、理财和融资是我国金融科技接纳度、使用度最高的几个方面。相对而言，金融科技在保险领域的发展方兴未艾，如表1所示。金融科技发展的利好与挑战主要有以下几点：

1. 金融科技有利于人民群众更好地参与金融活动，获得相应收益。投资的目的是通过放弃现阶段的一部分消费和承担一定的风险来获得相应的回报。而这部分回报最终又会以消费或者投资的形式进入到生产消费活动中，从而为经济的发展作出贡献。金融科技以更方便快捷的途径和科学的风险监控手段为人们提供更适合的投资渠道。

2. 金融科技有利于商业活动更加活跃地开展，同时也可以从一定程度上缓解小微企业融资难的问题，更好地促进民营企业，尤其是小微民营企业的成长壮大。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不但强调了非公有制经济的重要性，更是要求“支持中小微企业的发展”。而现阶段中小微企业发展最大的难题之一就是“融资难”。金融科技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融资难的问题。

3. 金融科技作为数字经济的“血液”，可以促进数字经济的发展。党的二十大报告在“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部分明确了加快数字经济发展，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融合的重要性。而金融科技为数字经济的发展提供资金与消费，满足数字经济发展的流动性要求。

4. 金融科技同时面临着数据安全的挑战。无论是金融科技还是数字经济，数据都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在发挥数据价值的同时，也应该充分考虑到数据安全的保护。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也对数据安全有明确的要求，并把数据安全看作国家安全体系里面重要的组成部分。对于数据安全，应该做到：早布局、早立法、严实施。

5. 防范金融科技带来的新型风险源。金融活动往往伴随着利益与风险。而科技创新也会使风险的形式更加多元化。这就更需要有关部门的监管并加强对民众的教育。正如党的二十大报告所言，要“依法将各类金融活动全部纳入监管，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底线”。

图2  一些国家中金融科技采纳者在活跃型数字化人口中所占比例²

表1 不同国家金融科技采纳类型占比³

三、健全A股监管，促进金融市场健康发展

我国政府高度重视股票市场的发展。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就提到“推动金融监管体制改革，统筹推进中小银行补充资本和改革化险，推进股票发行注册制改革，完善资本市场基础制度，加强金融稳定法治建设”。与此同时，党的二十大报告中也明确要“多渠道增加城市居民财产性收入”。其中，股票二级市场就是人民群众投资的选择之一。我国股票二级市场主要有以下特点：

1. 市值庞大。截至2018年底，市值约6.9万亿美元，稳居世界第二位，仅次于美国。这其中自然蕴含着巨大的机遇与挑战。

2. 参与者中散户数量较多。截至2020年第三季度，在A股自由流通市值中，机构投资者合计占比47.4%，个人投资者占比52.6%⁴。庞大的散户群体容易造成较高的换手率，例如2017年上海证券交易所和深圳证券交易所的转手率分别为161.6%和264.54%，远超同期其他主要国家证券交易所。而换手率高一般是缺乏信心，投机心切导致的。

3. 波动较高。根据Qiao等（2018）⁵的计算对比，2000—2017年之间A股市场的年化收益率的波动率为29%，是同期美国股市的两倍，也远高于同期的主要发达国家和新兴市场国家股市。过高的波动率不利于投资者的积极参与，也不利于控制金融风险。

4. 收益率较低。根据Allen等（2019）⁶的实验，作者对比了1992—2018持有中国、美国、印度、巴西和日本的股票指数后的收益情况，中国市场整体收益仅略高于日本。结合上述第3点，高波动低收益的中国A股市场不利于投资者获取相应的风险溢价。

基于中国A股市场的特点以及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关于金融工作的部署和政府工作报告，有如下建议：

1. 认真贯彻落实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关于金融工作的指示，“深化金融体制改革，建设现代中央银行制度，加强和完善现代金融监管，强化金融稳定保障体系”。我国的A股市场与其他主要国家的股票指数关联程度较低，对国外重大金融危机有着较好的抵抗力，这主要得益于我国金融体系有力的国家干预和宏观调控。

2. 加强与投资者的政策沟通，避免政策的突然性。如图1所示，每次A股指数的“大起大落”，几乎都能找到“大新闻”的影子。有一些是突发情况，确实无法避免，然而有一些是因为政策出台得比较突然，出乎投资者意料，于是造成了投资者快速调整预期，导致股市出现大的波动。如果能够通过权威渠道及时更新投资预期，那么将很好地避免由于预期调整过快而导致的不理性投资行为。

3. 普及金融知识，开展投资教育。针对我国A股市场散户多的特点，推进普及投资知识已经变得刻不容缓。这项工作不但可以增强人民群众的理财能力，从而进一步提升物质生活水平，还可以增强A股稳定性，培育更多的长期投资者。随着我国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尤其是在“脱贫攻坚战”取得胜利、乡村振兴得到全面推进的当下，农民手中可投资资金将会越来越多。党的二十大报告要求“发展乡村特色产业，拓宽农民增收致富渠道”和“完善农业支持保护制度，健全农村金融服务体系”。由此可见，提升农民投资能力，给予农民更多的投资机会，对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有着重要意义。

¹“央行货币政策报告文本信息、宏观经济与股票市场”，《金融研究》2021年第6期95—115页，姜富伟，胡逸驰，黄楠

² 2019-07-27 安永发布《2019全球金融科技采纳率指数》：金融科技加速普及，中国领跑全球

³ 2019-07-27 安永发布《2019全球金融科技采纳率指数》：金融科技加速普及，中国领跑全球

⁴ 数据源：第一金融网

⁵ Qiao, Fang, Lai Xu, Xiaoyan Zhang, and Hao Zhou (2018)，Variance Risk Premiums in Emerging Markets, 工作论文

⁶ Allen, Franklin and Qian, Jun and Shan, Chenyu and Zhu, Julie (2018), Dissecting the Long-term Performance of the Chinese Stock Market, 工作论文

作者简介

李少然

北京大学经济学院金融学系助理教授，研究方向为金融计量、资产定价、投资组合管理以及机器学习。主讲“应用时间序列分析”和“金融计量”等课程。研究成果发表于Journal of Econometrics、Journal of Business & Economic Statistics等国际期刊。曾任Journal of Econometrics、Management Science、Economic Modelling、Financial Innovation等国际期刊的匿名审稿人。